莺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口中却是淡定地道:「主子,奴婢早就说过此生并无嫁人的念头,只愿一辈子陪在主子身边。嫁出去有什么好?反而要服侍另外一个陌生男人,还要多理会一大家子人情世故。不如留在主子身边舒坦。」她若是想嫁人,早几年就嫁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雀儿听了这话更是全身一个激灵,手上的动作都停了,连忙道:「主子,您可千万别把奴婢许出去,就是我老子娘亲自来说也不成。这么多年在主子身边,奴婢早就被宠坏了,哪里能受得了回家被人呼喝管束?
如今奴婢好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满宫里谁敢不给面子?说的话比那些贵人小主还管用些,若是出了宫嫁人那就是个小媳妇儿,还得从头熬起,可免了吧。主子您行行好,千万别起这个念头。」
宜敏无奈的睁开眼睛,没好气地道:「你们哪,真是被我惯坏了。如今你们还年轻自然会这么觉得,将来若是年纪大了才来后悔,可就晚了。你们也见过不少宫里的老嬷嬷,一个个过得并不如意。」后宫是个折磨人的地方,也是个压抑人性的地方。若有的选择,谁乐意留在宫里一辈子呢?
莺儿和雀儿并没有被宜敏说服,两人反而走到宜敏跟前双双跪下,抬起头面色严肃认真,莺儿郑重其事的道:「主子,这件事其实我们曾经认真商量过。我们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比跟自家老子娘相处的时间还要多,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即使我们回到家中也总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雀儿连连点头:「倒不是说家里人对我们不好,反而正是因为太好了,有种对待客人的感觉。其实我今儿回到家中只呆了一顿饭的功夫,便已经无话可说,家中兄弟已经取了几位嫂嫂弟妹,家中甚至不曾留有我的一席之地,继续待下去,不过是徒增尴尬,还不如回到主子身边更自在些。」
宜敏闻言不由得怔愣住了,她忘记了,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如马佳氏这样疼爱女儿的,莺儿和雀儿五丶六岁上下就被选到自己身边服侍,成了大丫头后更是朝夕相处,后来又随自己进了宫。在所有人看来,一入后宫便再无相见之日。
自然不可能再在家中留下女儿的住处,甚至可能连生活过的痕迹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是人之常情,但看在莺儿和雀儿眼里又该是何等的物是人非呀?终究是自己耽误了她们。
「罢了,你们快起来吧。既然你们已经下定了决心,本宫自然遵从你们的意愿,此后再不会提及此事。」宜敏叹了口气,抬手扶起跪在面前的两女,「你们既不负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负尔等,往后有本宫在一日,自然无人敢欺你们。」
莺儿和雀儿脸上顿时喜笑颜开,一軲辘爬起来,重新做回手上的活计,开始与说说笑笑地聊一些宜敏出阁前的往事,如今也就她们俩和尚嬷嬷能够跟宜敏聊这些了。
突然窗外的天空传来一阵轰然炸响,接着就是炫目的光华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将满屋子映衬的五光十色起来。
莺儿和雀儿一阵惊疑,连忙跑出房间向天张望,很快便发出一声声惊叹:「主子快来看呐,天空上有人放烟火,可真美!」虽然他们有些奇怪为什么大晚上的都已经宵禁了,还有人敢于放烟火。但是这些不重要,紫禁城里位高权重之人多了去总有人做这些博人眼球的事情。
宜敏快速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膏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笑意,原来如此,难怪刚刚承瑞临走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让她别太早休息,洗漱后记得到天台上走走,看看夜晚的风景,没准会有惊喜之类的,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看着天空那五光十色的绚丽光芒,宜敏也忍不住走出屋外,仰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上,灿烂的烟火绽放出各种各样绚丽的色彩,迸发出形态各异的动物,造型逼真的花朵,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的寓意吉祥的字迹。
随着一阵阵响震云霄的爆鸣声,整个京城的人都轰动了,甚至有些早已入睡的人都被惊醒过来,纷纷跑出屋外仰头望天,欣赏这场持续时间极长的烟火盛宴。
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讨论起这场烟花的主角是谁?为什么要靡费巨大的弄这么一出?要知道这年头放烟火可不是平头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
首先燃放烟花爆竹是需要在特定的节日,甚至特定的地点,尤其在紫禁城这样的京畿重地,更是需要提前报备的。毕竟祝融之灾可不是开玩笑的,每年因此发生的火灾数不胜数,造成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大量燃放烟火必须提前向相关衙门报备,以备做好各种防火的准确事宜,具体燃放烟花地点也是有讲究的,尤其在深夜时分燃放烟花这种扰人清梦的行为更不是普通人能够干的。
其次,烟火制作的工艺极为繁杂,各种原材料都是朝廷管制之物,价格也是极其昂贵。可以说每一枚特殊的烟花,造价都极其高昂,每一枚烟火窜上天,烧的可都是银子!
就以一刻钟来说,燃放的烟花数量怕不是就要花费上千两白银,因此非豪富之家,位高权重之辈,不敢在紫禁城中作此惊人之举。
上一次进行这等壮举的正是马佳氏,只不过当时的主角是马佳氏的老封君郭尔罗斯氏,当时是为了庆贺郭尔罗斯氏的百岁大寿。当时全京城都轰动了,马佳氏集中全族之力,在马佳氏祖宅整整燃放了一个时辰的烟花,更是摆了无数的流水席,让整个京城的老少爷们,平民百姓都尽情狂欢了一把。
当时连康熙都特地下旨贺寿,还命内务府特地制作了一批造型奇特,制作工艺复杂的烟花为老封君贺寿,百岁人瑞在这种平均年龄不过四丶五十岁的已经属于奇迹了,任何律法基本都不会对这种老人家适用的,毕竟人家只要往地上一趟,皇帝也得麻了好吗?
宜敏回忆起当年的盛况,心中不是不羡慕,甚至还感叹过有朝一日是否能有这般光景该多好啊!不曾想,事隔多年承瑞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令自己也能够有提前享受这份待遇。
不过承瑞能干出这种事,康熙那关是必须过的,毕竟这不年不节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康熙同意这种出格之举的?恐怕这件事大概赛音察浑也跑不了,谁让两兄弟向来焦不离孟丶孟不离焦呢?
也不知道那两小子的银子够不够,为了不惹闲话,恐怕这场烟花的费用得由这两孩子自行承担。只要不动用国库的银子,也不能是康熙内库的花费,而单纯只是儿子对母亲的孝心,朝廷中人也无话可说。
宜敏仰头观看着自己儿子们精心准备的礼物,眼中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甚至比接到封后的圣旨还要令惊喜万倍。毕竟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得到自己孩子的用心了呢?礼物不在于贵重,而在于心意啊!
第204章宛平(一)
宛平县街头,一位俊秀无双的公子正摇着摺扇四处闲逛,旁边陪着两位文士打扮的男子和一位劲装打扮的持剑青年,身后还有一群侍从尾随,个个孔武有力,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不好惹,自然也没谁不长眼地敢上去招惹。
「那个……主子,咱们跑这么远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京城里发现您不在……那可真要翻天了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张脸苦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主子居然在这等关键时刻出了京城,还跑到他的辖区来溜达,这简直要命啊!
劲装打扮的青年气势凌厉,闻言没忍住撇撇嘴:「有我们几个随侍在侧,这天下主子哪里都去得,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不济,京城里不是还有三位高个子顶着吗?难道你觉得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那中年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左右张望了一下,连忙摆手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我只是担心坏了主子的大事,毕竟主子如今正是封后的关键时刻,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总之,我绝不是对那几位的能力有所怀疑!」真是夭寿哦,他哪里敢对那几位传闻中恐怖无比的统领大人有意见?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宛平县令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种统领之间的口角纠纷啊?
这时候另外一位做文士打扮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轻出了声:「父亲大人,您太紧张了。三少不过是跟你说笑罢了,几位统领之间感情深厚,又岂会计较几句言语打趣呢?主子既然来到了宛平必然有其考量,我们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中年人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独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他当然知道这位三少是四大统领之一,不管刚刚的话是打趣还是认真的,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但是自己只是个小卒子,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一家承担不起任何一位统领的怒火好吗?
这时那位俊秀公子微微侧头笑了笑:「不错,谢霄这孩子为人通透聪慧,将来必定青出于蓝!恭喜恭喜县尊了!」十年不见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文武兼修,智谋出众,若非无心仕途,如今早已高中金榜,步入朝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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