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翊坤宫除了良贵人之外,其他小主基本就没有开怀过,唯独通贵人之前生过两个阿哥,若是这一胎能平安诞下个阿哥,皇上觉得温嫔能坐得住?还是惠嫔能忍得了?」
「……」康熙直接被宜敏问住了,他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这几个女人当真是有恃无恐不成?
「敏儿觉得当如何处理?」康熙无奈地看向宜敏,他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那几个女人他也挺烦的,这几年基本不怎么往她们宫里去,偏偏她们膝下都有儿子傍身,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是要顾及儿子的脸面啊!若论如何对付后宫这些女人,还是得自家皇后出马,比起他的雾里看花,宜敏对这方面洞若观火。
宜敏轻哼一声:「若非她们不知收敛,本宫才懒得过问,不过一年多不管事,这宫里头的风气都被带坏了。郭贵人是个没脑子的,继续在永寿宫待下去怕是会被淑嫔拿捏死,干脆挪到长春宫去,若是生了阿哥就抱给敬嫔养着。
至于通贵人倒是有点本事,只是温嫔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如挪到延禧宫去,那里还没有主位妃嫔,若是能生下个阿哥,就让她先享着嫔位的待遇,暂时管着延禧宫。
至于德嫔是个有手段的,又出身内务府包衣,如今管着承干宫,若是这般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那这个一宫主位她怕是担不起了。」
康熙闻言若有所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冷肃的表情缓缓解冻,拉过宜敏的手拍了拍:「敏儿果然是朕的贤内助,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极为周到,若非你提醒,恐怕朕又要失去几个孩子了。」
宜敏轻轻叹了口气,回握康熙的手,轻声道:「皇上爱重信任于我,妾身自然希望为皇上分忧,皇家讲究多子多福,这后宫看似繁花似锦,却人心难测,个个都想着将别人踩下去,最终遭罪的都是那些无辜的孩子,妾身心有不忍罢了。」
康熙心中一震,面上也有所动容,柔声道:「敏儿心善,朕能娶到你这般贤内助简直三生有幸啊!」
宜敏微微一笑:「不过是妾身份内之事罢了,此番动作也算是给她们一些警告,让她们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她们能因此警醒收敛一二,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妾身便睁只眼闭只眼。但是……」
剩下的话语并不需要说完,康熙已经心领神会,立刻接口道:「敏儿说的极是,若是她们还是如此不知悔改,朕绝不姑息!」心中暗暗想到有这样的生母只会带坏朕的儿子,与其等她们闯下大祸连累儿子,还不如趁早处置了为好,还不伤孩子的体面。
宜敏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岔开话题,说起其他事情来。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懂,看着康熙眼底渐渐涌起的寒意,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康熙不见得会狠下杀手,但是让她们彻底失宠还是没问题的,在这宫里只要没了皇帝的眷顾,那就真是什么都不是了!紫禁城的奴才可是最懂得见风使舵的一群人,他们能让你变成睁眼犹瞎,张耳如聋。
第336章风起云涌(七)
「皇上,听说今日有人敲响了登闻鼓,而且还是位女子,可是真的?」宜敏有些好奇地看着康熙,虽然她身在后宫,但是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当然从暗中的渠道她知道的甚至要比任何人都多。
康熙闻言顿时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了一会,无奈地点了点头:「不错,今儿上朝的时候,朝阳门外登闻鼓被敲响,值守的官员来报,是一位老妇敲的鼓,却不肯说明身份来历。因为看那老妇年纪不小,若按规矩打三十板子,怕是连上堂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便来禀告于朕。」
宜敏眼神闪烁了两下,语气平静中略带好奇地追问道:「那皇上是否网开一面?既然是老妇告御状,想必定是有大冤屈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敲登闻鼓吧?」
康熙轻轻咳了两声,有些赧然地道:「朕既然立下规矩,敲登闻鼓者先打三十大板,自然不会随意破例,否则将来岂不是个个有样学样,朕怕是天天都有断不完的案件了。」
看见宜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康熙连忙解释道:「朕虽然没有破例,但是暗示了执刑者手下留情,那三十大板顶多只是皮肉伤,绝对不会伤那老妇性命的。」
见宜敏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康熙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宜敏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连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都不放过,他接着道:「那妇人倒也硬气,挨了三十大板也曾不哭喊一声,不过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朕便让人将其先送去治伤,待其醒来再行问案。」
「也就是说皇上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又因何事告状?」宜敏有些无语地看着康熙,她早就想说了,登闻鼓这种东西本就是让老百姓有冤屈时可以上达天听,也是对天下贪官弄权之辈的一项制约,偏偏弄了个先打三十大板的规定,无论好赖都先打一顿是个什么鬼?
为了伸冤老百姓或许愿意豁出命去,但是连话都来不及说就「青天大老爷」给打死的话,那不是妥妥的自投罗网吗?最终只会让登闻鼓形同虚设,原本收买人心的利器成了天大的笑话,她着实不明白康熙是个什么想法?
康熙点了点头,看着宜敏那无语的目光,有些尴尬地道:「朕看史书时,前朝曾有刁民为丢失一头猪去敲响登闻鼓,朝廷为了颜面不得不赐予千钱处理此事,此风断不可长。」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捏着鼻子去断那些鸡鸣狗盗的案子,就忍不住血气上涌,真不知道当时宋太宗是何心情?
宜敏轻轻叹了口气,将手覆在康熙手上,柔声细语道:「皇上通读史书,当知千金买马骨之意,宋太宗断猪案焉知不是其收买人心之举?据妾身所读史料记载,宋太宗时期乃是冤假错案最少,清廉之风最盛之时,只因百姓有了上达天听之路,明白天子能真正为民做主呀!」
康熙闻言心中震动,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是啊!升斗小民再如何胆大包天又岂敢故意耍弄当朝天子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太宗想要藉此收买人心,虽然稍微有损天子颜面,却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后人读史时无论作何想法,宋太宗广开言路,言而有信的美名却是实实在在的。
宜敏见康熙有所动摇,继续劝说道:「妾身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劝说皇上设此『击鼓者先杖责』规矩者着实居心不良,此乃掩皇上耳目,堵塞言路之举,所利者非民,实则自绝于天下。」
「多亏敏儿博闻强识,否则朕被蒙蔽尚不自知,还在那里沾沾自喜,着实叫人羞愧无地。」康熙握紧宜敏的手,脸色有些难看,他可以不当百姓的青天,但是不能容许底下的奴才试图操控他。
「皇上要操心的都是国家大事,些许小节难免一叶障目,若非此次有老妇冒险击鼓,妾身也不会想到此处,说来倒是谢她才是呢!」宜敏抿唇一笑,尽量让话题轻松起来,以免伤了康熙颜面,让其迁怒那老妇。
「敏儿说得有理,那老妇是朕登基后第一个敲响登闻鼓之人,若非有她,朕怕是真要当个糊涂虫了,便是为了此功,朕也要好好审审她的案子。」康熙被说服了,若非今日之事他根本没意识到还有登闻鼓这个东西,毕竟他有太多的大事要做,这种十几年没派上用场的东西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皇上圣明,妾身对那老妇的故事颇有兴趣,待皇上审完可与妾身说道说道。」宜敏妩媚的凤眸透露出一点跃跃欲试的好奇,语气娇柔婉转,能叫人酥到骨子里。
面对那越发美艳不可逼视的容颜,即使朝夕相对到康熙也忍不住晃了晃神,哪里能说出拒绝到话,自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好好,朕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非那老妇状告之事可能涉及朝廷,他都有种带着宜敏去现场看审案的冲动了。
康熙并不介意宜敏知道朝廷事务,他平日里也时常与她讨论一些困难的决策,而宜敏的博闻强记时常能给予他新的思路,而去她十分懂得分寸,从不在不该参与的事情上开口,若非不希望有人找藉口非议宜敏干政,他恨不得上朝都把宜敏揣口袋带着。
这时李德全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告道:「启禀皇上,那老妇醒了,坚持要见皇上告御状,这会正在殿前广场外跪着呢!」
「这就能下床走动了?」康熙惊讶得眉毛都扬起来了,他着实有些佩服这位老妇了,寻常男子挨了30板子都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他都打算明天让人将她抬上大殿了,而这位却能活蹦乱跳的地跑到殿前跪着,真能称得上一句巾帼豪杰了。
宜敏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强忍着不叫人看出端倪,轻轻推康熙一把:「既然如此,皇上就快去吧!能让一位老人家如此不顾生死,想必是有大冤屈的,皇上可要为民做主啊!」
「罢了,看来朕今儿是要扮一回青天大老爷了,不过午膳记得给朕留一份。」康熙无奈地看了宜敏一眼,眼底满是纵容,他不情不愿地起身带着李德全走了,刚刚才被宜敏提醒登闻鼓不该荒废,如今自然要做给天下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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