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楼梯深且长,苍行衣一圈一圈地下行。他凭感觉估算,自己行走的长度,绝对超过了八楼。
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地下。或者这条楼梯干脆就是鬼打墙,一种异度空间,他一直在一段循环的路径上徘徊,无论多久,都根本不可能走到尽头。
终于,在透明怪物的纠缠下,苍行衣负重前行,艰难地来到了楼梯的底部。
脚下是一片平地,不再有陡峭的楼梯。他沿着墙壁,摸到了只有他胸口那么高的门,以及木质的门栓。
他苦中作乐地想,看起来真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国,或者兔子洞。
难道把这扇门一打开,就会进入梦游的奇境吗?
他拔下门栓,推开这扇矮门。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迎面扑来,他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却明显感觉到它在诱惑他空空如也的胃。
他弯腰钻进门中,随着他离开楼梯间,身上沉重湿粘的束缚感终于消退了。透明的怪物放开了他,他身上稠腻的粘液也无声消失,被清理一空。
他终于恢复了呼吸。
若是忽视皮肤上留下的古怪淤青,以及仍旧阵阵发软打颤的双腿,根本不会有人察觉,他曾经在那条漫长拥挤的走道里,经历了怎样难以启齿的遭遇。
苍行衣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也是一间封闭的房屋,但是比起不见寒家来说,显然宽敞了许多。
这里整体更偏向于中世纪的欧洲,像是某座阴森古堡的大厅,或者高塔深处的密室。石砖墙上镶嵌着烛台,幽暗的火光舒缓地跳动,将昏暗的一切都照得光影分明。
脚下铺满了厚厚的毛绒地毯,编织着古典花纹。即使赤脚行走在房间里,也丝毫不必担心着凉或者摔倒。苍行衣踏上地毯,走到大厅中央,看见另一侧的桌子,它看起来好像一张女巫的实验台。
桌前摆放着装有各色液体的试管架,以及熬制魔药的药草。巫术法阵做成的灶台上,坩埚正咕嘟嘟地冒着气泡,破裂的气泡腾出一股青烟,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骷髅的形状,怪笑两声之后逃走了。
苍行衣走到桌边,刚想朝桌子边的草药伸手,桌子忽然摆动四条腿,朝旁边走了两步。
苍行衣:“?”
“别随便碰那张桌子上面的东西,很危险的。”
不见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苍行衣转身,不见寒身穿长斗篷,戴着尖尖的巫师帽,端着一碟深紫色的蛋糕朝他走过来。
不见寒将蛋糕放在放在大厅中央的长桌上,在两边摆好刀叉餐具,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
苍行衣:“你怎么在这里,刚才去干什么了?”
“给你做早餐啊,刚刚不是说了吗?”不见寒拉开椅子,朝苍行衣做了一个“请就座”的手势。
苍行衣从善如流,走向了他。
蛋糕不大,摆在桌子正中央,被切分成均匀完整的六块。每一块蛋糕上都装饰着一只眼球,歪七扭八,看向各个方向。
当苍行衣在桌边坐下时,蛋糕上的眼球忽然一起轱辘辘地转动,齐刷刷看向他。
“不介绍一下吗?”苍行衣拿起叉子,问不见寒,“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做甜品的本事。”
“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把材料放进了烤箱里。做出什么东西,是烤箱自己决定的……不过我觉得蛋糕也不错,你需要一些糖分补充被消耗掉的能量。”不见寒摊开手,“它们的名字分别叫文森特,埃里克,希拉……算了,我想你也记不住。”
那种湿湿黏黏的感觉,又回来了。
将身体放在椅子上的时候,苍行衣再次感觉到了那种被无形的怪物纠缠的触觉。说起来有些离谱,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椅子舔了一下。
苍行衣握着银叉,面色古怪道:“椅子在舔我。”
不见寒在他对面坐下:“可能是因为你太甜了?”
“我是想说,”苍行衣试图在他们诡异的对话中找出一点逻辑来,“椅子不应该具备‘舔人’这种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