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很嫉妒过去那个自己。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曾经对苍行衣做过什么,凭什么能够让苍行衣这样的人都对他痴迷到这种地步。
那个人,也曾经神采飞扬地对苍行衣讲过他的故事吗?苍行衣听了,一定对他绝妙的构想惊叹不已,甚至心悦诚服,引以为知己……而不是像对自己一样,仅仅是露出宽容的微笑,用安慰的语气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吧?
苍行衣曾经怎样称赞过那个人?
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暧昧的话,表现出的亲昵,对那个人也有过吗?
又或者,苍行衣轻佻随性的样子,只会在自己面前流露。而在那个令他仰慕的人面前,他一字一句都会慎重斟酌,就像面对他时心生钦羡的自己一样,表现出一副紧张而又雀跃的姿态吗?
有一瞬间,不见寒甚至想到,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不是“不见寒”。
假如他能够成为另外一个人,非要跟那个自己一决高下不可。他一定要变得很强,从那个不见寒手里把苍行衣抢走,然后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你看,这么好的人,他的目光只会注视向我。
可偏偏他就是不见寒。
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有记忆的不见寒必定会消失。
一个存在的人,要怎么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去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把脸埋进掌心里,苦笑起来:“该不会是因为我太嫉妒过去的自己,才设法穿越回到过去设下埋伏,想把那个我给干掉,反而不小心将他弄失忆了吧……不要这样啊……”
何冬堂:“?”
不见寒的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否则肯定要当场高呼“磕到了磕到了”。
没过多久,傅医生和拎着一袋药的苍行衣回来了。除了退烧的药物之外,苍行衣还叫傅医生顺手帮忙多开了一些家里会常备的药物,这才多花了不少时间。
办理完出院手续,苍行衣带着不见寒回到家里。不见寒烧仍然没有完全退去,脑子昏昏沉沉的,除了在床上躺着,不想做任何事情。
苍行衣说:“很累的话就睡吧。”
“不要,我不想睡。”不见寒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仍然强撑着,努力睁开眼睛,“你不知道,我做梦梦到好可怕的事情。梦里的人全部都在追杀我,他们说我是梦境的主宰,我睡着时他们存在,我一醒来他们就消失了。只要杀了我,他们就能变成真正的人,彻底自由,再也不受我的梦控制……”
“你这梦还挺别致的。”苍行衣边笑,边用手心去测他额头的温度,“不想睡的话,来打游戏吧?”
“不要,你打游戏太菜了。”不见寒哼哼唧唧,“我现在状态又不好,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念书给你听?”
“要是你念得太催眠了,给我念睡着了怎么办?”
“要求好高啊……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或许是深在病中,脑子确实迷迷糊糊,容易使人做出平常不会做的事、说平常不会说的话。不见寒挨向床边的苍行衣,从背后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地撒娇:“我好难受,头疼,呜呜呜。我要我老婆,来点漂亮老婆。我要老婆亲亲,想要老婆给我抱抱!”
苍行衣忍俊不禁。他转身抱住不见寒,一边轻轻拍不见寒的背脊,一边笑着安慰他:“没有漂亮老婆。岳父给你抱抱好不好?”
不见寒:“呜呜呜,你走开。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苍行衣哄了半天,可不见寒就是不肯睡,不停地想把自己折腾醒,一阵一阵地闹,连带着苍行衣也没法消停。苍行衣实在是没办法了,把他按在床上,说:“我给你一个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换你老老实实睡觉,好不好?”
不见寒眨眨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那要看这个问题,我有多在意了……”
“我保证这是一个你很想知道答案,而且错过这一次,我可能就再也不会回答的问题。你先答应我,听完就去睡,能不能做到?”
不见寒反应有些迟钝地点头。
“苍行衣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过去也没喜欢过其他什么人。”苍行衣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可以睡了吗?”
……果然是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不见寒满意了,慢吞吞地点点头,昏昏沉沉将要睡去,又忽然惊起。
“我不是不想睡,”不见寒咕哝道,“我不敢……”
“没事的,睡吧。”苍行衣轻轻地抚摸他的头顶,“不用怕。如果你仍然做了噩梦,就喊我的名字。我会在你遭遇危险之前把你唤醒的。”
得到了苍行衣这句承诺,不见寒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闭上眼睛,紧紧抓住苍行衣的手,用脸侧贴在苍行衣手边,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