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护区内遇见野生动物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论是教授还是其他有经验的工作人员,过去或多或少都遇见过各类动物——
远远活动在山头上的野狼,两三成群的岩羊,一大片聚集在一起活动的乌鸦,或者是贺兰山里最常见的呱呱鸡……
“遇见野生动物”这样的事情对于保护机构的工作人员来说,在多年的工作积累下,也算是稀松平常。
但是,如果将句内词汇替换一下,变成“被野生动物主动找上门”,这样的事情,可就有点罕见了。
尤其找上门的两个毛茸茸还是他们先前吃烧烤时讨论的对象,那就更有点儿戏剧性了。
一个才新入职的工作人员面色恍惚,他嘴里还叼着半截烤鸡翅,语气虚弱道:“是、是刚才烤的蘑菇没熟吗?我怎么好像做梦看见戈尔、恩和了?”
同事捣了他一拳,小声嘀咕道:“清醒没?不是‘好像’,是‘就是’!”
“真的是他们……”
作为前博主野生发现者,现保护机构工作人员的女生嘴巴张张合合,她眼睛眨了眨,变成了整个烧烤桌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是戈尔、恩和!”
清晰的女声惊醒了陷入震惊和自我怀疑的众人,好在老教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冷静下来,让众人开始做准备工作。
不论两个毛孩子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他们首先要避免野生动物进入其他城镇居民的活动范围,然后或许可以趁此机会,给戈尔、恩和进行体检,并将给两个毛孩子准备好的养老计划提上日程。
——这是保护机构早几年就有的想法,并向上申请得到了批准和资金支持,就差迎来即将入住进来的两个毛茸茸的“小客人”了。
只是人们怎么都不曾想到,还不等他们进山开始具体实行“带回毛孩子”的计划,这俩小家伙倒自己先来了。
怎么不算是守株待兔呢?!
有经验的工作人员立马小心进屋拿了麻醉枪,其他几个刚刚进来的年轻人站在一边,避免自己因为初次遭遇这类情况而给别人扯后腿。
但在没有上级的指令之下,他们都不曾贸然行动。
此刻,从前经常带队进山作业、还有一年就退休的领队和教授对视一眼,两人也算是老搭档了,很容易就能读懂对方眼里的情绪和想法。
教授压低声音,话是对着领队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铁栅栏之外。
他说:“戈尔有些紧张,但恩和的姿态却很放松,总体上他们对我们没有敌意,甚至……”
“甚至什么?”
领队也小声询问,似乎是害怕他们的对话声惊扰到端坐在栅栏外的两个毛茸茸。
教授:“我甚至觉得,戈尔、恩和这次来,就是为了找我们——是求助吗?他们甚至还带着小竹筐和那张野猪皮,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在野外生存不下去的大意外?!”
想到这里,教授拧眉,神情有些担忧。
会不会是两个毛孩子生了病?实在迫不得已才从山里出来,寻求保护机构的帮助?毕竟野生动物求助人类早有先例,并不算少见。
领队愣了一下,他借着院子里的光,细细打量着坐在外面的黑狼和雪豹。
因为经常能从红外相机的资料里看到戈尔、恩和的照片,所以工作人员对这两个毛茸茸并不陌生,而曾近距离与他们接触过的领队更是清楚——戈尔、恩和灵性十足。
此时,坐在栅栏外的两个毛茸茸都很安静。
不过相较于完全放松、坦然的恩和,黑狼戈尔明显更为警惕。
他那双幽幽的眼瞳扫视过周围的环境,以领队多年的目光来看,这头狼正紧绷着肌肉,似乎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做好了随时挡在伴侣身侧的准备。
正如领队所想,戈尔确实在紧张、在防备。
他不具有人类的灵魂,无法完全读懂伴侣的选择,即便戈尔很清楚这些人中有曾经对他实施救援的好人,但野生环境所造就的警惕,可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戈尔的紧绷顾祈安同样感受得到。
于是,在整个陷入僵持和静谧的环境里,这只漂亮的雪豹变成了第一个主动破冰的友善者。
他夹着嗓音,发出很温和的“嗷呜”声,身后的毛绒大尾巴无害地晃了晃,随后起身偏头,在人们紧张的注视里,大大方方地亲了亲他的男朋友。
这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