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顿了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她没有再去拉他的手。
夜深了。
这一夜,是贫民窟的一夜。拥挤,混乱,嘈杂。
婴儿在隔壁哭了起来。
男人在睡梦里皱眉,半梦半醒里身边的床垫弹了起来,有人跨过他的身体,发丝拂过他的脸。又有低低温柔的吟哦,和泡奶粉的声音。
隔壁有了狗叫。
婴儿又哭了起来。
然后厨房里有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这迷迷糊糊的一夜。
“吃早餐吧?”
六点半男人起了床——这是他起床锻炼的时间。
他站在狭窄的堆满了婴儿盆婴儿毛巾婴儿沐浴露的洗手间洗漱,又看着自己英俊又面无表情的脸。
女人身材修长,系着围裙,不施粉黛,在客厅里忙碌。
“吃早餐吧?”
他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牛奶和三明治。她系着围裙,抬头问他,眼睛里波光粼粼。
“不吃。”
九个小时来,他说了第一句话,面无表情。
她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星光似乎黯淡了几分。
他站在客厅,侧头。犹豫了一下,他大步走进了那间大的卧室。床上鼓起了两包——一大一小。
没有看那小的那包,男人俯身低头,看了看床边举着手睡得正香的儿子。
小肚子起起伏伏,这次没有鼻涕泡儿——小家伙嘴边带着傻笑,举着小手,流着口水,身上还有着绵绵的奶香。
“就让他在这里吧?”
女人跟了过来,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睁大了眼睛看他,一脸紧张。
发丝在她的脸颊边飘荡,她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念念你,你晚上——晚上下班,再过来看他。”
男人侧过头看她,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她也屏着气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宣判。
可他没有宣判。
他看了一会儿她,直起身,一言不发,大步走了出去,和她擦肩而过。
没有回头。
“砰。”
他径直开门出去了,门砸回了锁上,一切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