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非只是重视郁周,并不是要完全学习他、复制他的道路。
这次回来,宁非也不是为了再找一个像自己当初一样的少年,带到管理局去的。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过已经不会良心不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让人迅速麻木。
他只是要回到这摊腐泥里待几天,厌了就会走。
***
自上次去了教会别苑,宁非已经好几天不出门了。
他不在意医疗的后续,不在意那个少年后来是死是活,反正教会的人也没再来找他。雨季来临,宁非把门窗一关,家里的香熏燃起,就隔绝了街上弥漫的诡异臭味,正适合在家里睡觉。
就在宁非连续在家里闭门不出、蜗居了好几天后,教会的人终于再次找来了。
难得在白天,也难得地不再是一个慌里慌张的学徒,而是一名正经的神职人员来找他。宁非了解了一下情况,明白是目前一名还挺得宠的学徒得病了,是那种传染病。病的时间不短,教会的医生控制不住,于是病症越来越严重。现在教会的医生是彻底束手无策了,教会却还不太想放弃这个学徒,所以就开始找教会外的医生了。
为底层学徒治疗过的宁非,就被推荐到了上层。
于是,宁非让沙莱叫来自己长期租下的马车,跟着这名神职人员的车,去到了教会所在的庄园。接着,他进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主建筑里。
这里很大,里面的人宁非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不少人悄然看着他走过,默默打量着、评估着,其中不乏着装精致的人。宁非目不斜视,上到了二楼,来到病患的房间。他在门口戴好手套、口罩巾和一件深色的廉价外套,除了手套之外浑身通黑,与这个白金为主的华丽建筑格格不入。
宁非并不在意其他人的侧目,退开了房门。
作为“当红”的“圣子候选”,这名少年的房间要大得多,也奢华得多。房间里没什么神官之类的重要人士,但神职人员、医生、仆人站了不少。宁非依旧把大部分人撵出去,只留下一名教会医生、一名神职人员和一名帮忙的仆人,这就够了。
这名少年比之前那些病患都傲气得多,用不满又羞耻的眼神盯着宁非。宁非可没有情绪安抚环节,直接掀开少年身上的被子,开始检查。
……已经扩散很多了。
估计宠爱他的那些贵族也好不到哪去。
宁非心中讥讽着,检查、诊断、开药,用角色的“医疗技能包”完成了职责的履行。他也明说了,自己开的药方只能控制,但这少年的病情已经发展得比较严重,很难根治。想要缓解,隔离、休息和饮食控制,缺一不可。
神职人员随意应了下来,但宁非猜想,他们不会把“隔离”放在心上。
让正受宠的“玩具”休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这少年真的严重到贵族们不愿意碰他了,他得到的结局很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宁非管不着这些,他只是说完了医嘱,就走出了房间。他把手套、口罩巾和外套都脱下来,扔进桶里,并吩咐附近的仆从要把东西完全烧掉。要是这些人贪便宜没烧外套,宁非也不管他们的作死。
神职人员也走了出来,盯着宁非的脸若有所思。宁非没管他的视线,直接开口问他要诊金,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要我去找管家谈?”宁非嗤笑,“我来的时候就报过价钱,你们同意了我才来的,现在却说要反悔再谈?”
神职人员也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我也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去。别跟我玩那套。”宁非怎么不懂这些人的招数?本来就伸手给把钱的事,偏偏要复杂化,宁非可太懂这帮伥鬼要作什么恶了。刚才那么多人看过他的脸,保不齐就有什么人动了当“皮条客”的心思。
他径直下了楼,快步走向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仆从给他开了大门。
门口停着那辆老旧却安全的黑色马车——幸亏宁非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车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