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莱眼珠子一转,只回答了一半:“他走了,说让我也快走,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反正他房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了,我就随便拿点。”
“他说得不错,等下肯定马上会有人来追杀他。要是你们再贪恋钱财留在这里,株连你们是很正常的事。”段昀弘冷冷道,“你能联系到他吗?叫他来找‘姓段的’。”
沙莱没听懂“姓段的”,但还是回道:“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要是看见他,就帮你说。不过我只说这一句,他什么反应,我可不管。”
“也不指望你在他面前有多少分量。”段昀弘嗤笑,把她扔回地上,“跑吧。你是宁非的仆人,他们找不到宁非,就会找你、拷问你,叫你生不如死。”
沙莱看他确实不像是来寻仇的,好奇问道:“宁非到底干什么了?他就匆匆回来了一趟,几乎什么都没带走。他又得罪什么贵族或者教会的人了吗?”
“‘又’?”段昀弘想起宁非说的,杀了两个教会派来烧杀掳掠的,问道,“经常有人来寻仇?”
“有过,不过只是些小混混。”沙莱回道,“这次不是小混混了?”
“嗤,和你们没关系,快滚。”段昀弘懒得回。他又瞥了一眼沙莱怀里的盒子,忍不住追问了两句:“你看见他带走什么了没?有安德鲁伯爵送的礼物吗?”
“啊?什么安德鲁?”沙莱茫然。她帮宁非收礼物已经偷懒到完全不记是谁送来的了,更不可能分得清宁非用的东西都是什么来源。
“啧,滚吧。”段昀弘意识到这个小屁孩是一点指望不上,转过头回到了马车上。
沙莱看这个明显是贵族的男人忽然冒出来,又忽然回到马车里,满脸莫名。但她确实没多少时间了,立马抱着东西跑到不远处一个小推车边,把东西往车上一堆,再继续往返跑。与她一起的其他少年也是如此搬着东西,还有两个在车旁边盯着。显然,他们准备多拿点再一块带走。
这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他们打开门观察情况,没多久就加入了这趟“零元购”。居民们问沙莱发生了什么,住在这里的宁医生去哪了,手上也没闲着,不停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兜在衣服里。沙莱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一趟趟地搬着。除了宁非,她最知道这栋房子里什么最值钱。直到那辆车装满、高高堆起,少年们和沙莱才一起抱着东西,推着车走了。
这期间,赛里斯也来过。但他匆匆跳下马车,挤在平民中冲进宁非家里,确认宁非不在之后,很快又走了。
只有段昀弘的马车,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街道阴影之中。
事实证明,教会那边喊得欢,行动起来其实是相当慢的。从段昀弘到达这里过了快三个小时,时间已到深夜,除魔讨伐的队伍才姗姗来迟。
来的人非常多,挤满了街道,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明明是来自教会的队伍,却没有一点体恤民众正在休息的想法。铁蹄、马车和脚步声传遍平民街,吵得居民们睡也睡不着,纷纷扒在窗口、门缝当中观瞧。借着月光,穿着盔甲带着利刃的队伍走过街道,肃杀之气浓重,叫人不敢言语。
然而他们只能扑个空。
别说宁非不在,宁非房子里的东西也快空了。沙莱那些人早就离开,只剩下一些不明就里的其他邻居在疯狂搬空这栋房子。教会的人轰走这些人,把他们简单粗暴地扔出门,然后想进房子里找点关于宁非的线索,自然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摸不着。
除魔的队伍又开始闯入附近的民宅,询问甚至擅自搜索宁非是否藏在里面。均一无所获之后,一名骑士模样的人在宁非家门口高声宣读了一份文件。大意是说宁非被魔鬼附身了,目前已经毫无人性,会到处杀人;任何人见到他都有义务捉拿、格杀、向教会举报他,任何帮助他的人都是被魔鬼蛊惑了,同样也要被教会净化。
然后,教会把屋子里剩下的木质家具、衣物、布料等东西堆到了街道上,一把火点燃,同样名曰“净化魔鬼留下的气息”。
熊熊烈火照亮了街道,这是一种警告,也是威慑。
教会在告诉人们,谁敢包庇、帮助宁非,谁的下场就和这些旧家具一样。
不过教会的人没等到这把火燃尽之时,在大火还没减小的时候,他们就撤离了。这些人完全不在意这把火之后是否会顺利熄灭,是否会波及平民街上的其他地方。他们说宁非是魔鬼,但在深夜把平民街闹得鸡犬不宁、甚至被火灾威胁的,却是他们自己。
不远处,安德鲁伯爵的马车依旧停在昏暗之中。段昀弘看着那高过房顶的火光,无声冷笑。
“走吧。”
***
马车驶回安德鲁伯爵的城堡,管家前来迎接。段昀弘刚要吩咐关于宁非的事,就听管家汇报说,弥亚尔那边派人来了,请安德鲁伯爵去教会的庄园一叙。
用脚趾头都知道那个蠢东西想干什么。
段昀弘甚至懒得多问两句,只瞥了一眼那名教会来的随从,就直接越过他走向城堡深处。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