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日刚说了姜典书的坏话,从夜里到现在就一直在跑茅房。姜典书菩萨心肠般的人,不嫌我笨,还教我算术。他们、他们肯定是说坏话被佛祖听到降罪了,我不敢挨着他们,万一佛祖也觉得我是他们那种人呢?”
姜鹤羽见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几句话,起了玩心,状似好奇:“哦?他们说我阿兄什么坏话?”
“不、不能说。”何永安涨红了脸,“姜医工,你是女郎,不能听。”
“若我非要听呢?”
“不行!阿娘说女郎听了那些话耳朵会生疮的!我乱说话,舌头也要生疮的……”
姜鹤羽从未见过迷信到这个地步的人,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江离一夜未睡,单手拎着录册,衣袍下摆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他刚走近扎营地,入目便是二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少年面色泛红,羞涩地垂着眼。少女眼含笑意,给他递了一碗粥。
江离脚步一顿,手中的录册被捏出了皱褶。
他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不快,快走两步,扬声唤着“阿羽”,打破了扎眼的氛围。
姜鹤羽闻声抬头,看到他时眼中多出几分亮色:“终于回来了,用早食了吗?”
“还没,有劳阿羽给我盛一碗,我手太脏了。”江离笑笑,颇为熟稔地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展示自己沾了尘土的手掌。
“姜、姜典书。”何永安回过神来,站起身向江离打招呼。
江离似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淡声问:“何典事,你怎么在这里?”
“我……”何永安嗫嚅着,不敢当着江离的面说有人说他坏话。
姜鹤羽端着一碗粥过来,见何永安实在结结巴巴说不出口,替他解了围:“那两人总欺负他,我看他在那边也是遭罪,便叫他往后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离听她何永安替说话,心头一梗,没忍住直接情绪上头:“阿羽如今倒是对谁都这么有善心。”
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不已。然而已经来不及找补,姜鹤羽的脸早已刷得沉下去。
她重重放下粥碗,扭头便走。
江离心下一紧,连忙跟上。
何永安看了看相继走远的两人,又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往茅房跑的山羊须和胎记男,最终还是恐惧胜过尴尬,咽一咽唾沫,畏畏缩缩坐下来继续吃粥。
姜鹤羽一路疾行,走到半山腰上,冷风一吹,脑子瞬间也清醒了许多。
怎会一点小事就突然如此生气?她在别人面前也没这么情绪化。
难道是因为江离平日里脾气太好,他稍微语气难听一点她就不能适应?
姜鹤羽慢下脚步,心绪渐渐平复。
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始终不停,他最近被蒋校尉使唤得来回奔波,昨晚做的防蛇膏定然不够他们几人用。
张望一周,她找到一簇开得正盛的野决明,走过去俯身采药。
江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会儿想伸手拉她,一会儿又想去接她采好的药材,却都被侧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