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道:「刘公公,你去一趟大长公主府,将留在那里的奏摺取回来。安生,你陪刘公公过去。」
当今圣上说他私自查看奏摺,意图不轨,瑞王却让他亲自去取奏摺……
刘淮躬身称是,低下头,藏起眼中的湿润。
自这日起,瑞王府成了大周理政之处。京中私下言说,这瑞王府才是大周的朝廷所在。
几日后,杜大人向摄政王奏禀,他的嫡孙女身染重疾,不治而亡,无福嫁与帝王,入主中宫。顾晨宽慰了他一番,说了些场面话,没有深究。杜大人感激不已。
又过了几日,荣禄公奏秉,他最小的嫡女也病逝了……
顾晨看了荣禄公一会儿,荣禄公紧张不已,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顾晨温声开口,把对杜大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此事就揭过了。
荣禄公出了王府,看向瑞王府的匾额,一揖到底。
纪管事将一切看在眼中。
杜大人和荣禄公是看清楚了当今圣上的德行,也明白京中的形势,不愿将孙女和女儿嫁进宫去,顾忌着先帝赐婚的旨意,只能出此下策。如今有女儿的朝中重臣和勋爵人家都是提心吊胆,就怕突然被下旨赐婚……
顾晨没再管这事,顾昀的亲事,就交给清滢和太后处理吧。
这日,于斯来了,奏禀三日后对丞相一族行刑。同时提到皇上被天元卫抬着,私下来了一次大理寺,屏退众人,单独见了丞相。
顾晨叹了口气。
于斯立即跪地,战战兢兢的请求责罚。
顾晨用毛笔蘸了朱砂墨,在奏请行刑的摺子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准」字。没再提皇上的事,让于斯去忙他该忙的事。
三日后,丞相一族尽被斩首。期间,太后没有传下懿旨,宫里安安静静。
随着丞相之死,朝中再无丞相之职。
顾晨任命吏部右侍郎郝观为吏部尚书,补上了魏源留下的空缺。将程柏从工部调到了吏部,担任右侍郎。同时下旨,任命六部尚书丶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丶大理寺卿和几个忠臣能臣组成了内阁,共同商讨国家大政,成为大周的中枢。暂时并未指明以谁为首,达成共识的政策,或是遇事不决,都要上呈摄政王或安国长公主定夺。如此一来,「皇权」得到了进一步集中。
设立内阁,少了丞相这个代执行人,事事都要掌权者最终定夺,会累死人。但现在的大周内忧颇重,必须如此。顾晨打算后面交由清滢决定,是否挑个合适的人为内阁首辅,对首辅适当放权,减轻掌权者的负担。再将左右都御史从内阁中拿出来,或者再建个机构,负责监察内阁。
若是大谏张松玉还在就好了……
想到这,她想到了一个人,李谦。
顾晨单独召见了李谦,请他担任大谏之职,加入内阁。
「我知道你重『礼』,只要是与礼不符之事,你都不会认同,就比如由我一个女子担任大将军,做了女王爷。但你心中也有百姓,且敢于谏言。如今的朝中,正缺少你这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多为大周考虑,将百姓放于『礼』之上。你饱读史书,为人最是正直,能做到对事不对人,直指弊处,这正是大谏最需要的。」
李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片刻后垂下眼眸。他自觉受不起顾晨如此评价。他敢和南魏的公孙仪对峙,敢直言请先帝不要派顾晨出使南魏,全是因为他有私心……
「李谦,就当是看在咱们同窗之谊的份上,你能否接下这最难的差事?我不是在以摄政王的身份下令,你可以回去和令尊商议,然后再……」
李谦掀袍跪地,道:「臣愿担任大谏之职,必不负殿下的信重,对天子的言行进行劝正,对朝中的政事直言利弊!」
顾晨欣慰不已,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双手扶起李谦,道:「我代陛下,代大周的百姓谢你!我也要谢你!」说着躬身一礼。
李谦也躬身行礼。
顾晨难得高兴,将程柏和孙继善都找了来。酒菜上桌,李谦想起程柏的兄长程荣喜得一子,马上就要摆满月酒了,提前举杯道喜。四人把酒言欢,说说笑笑,好似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时。
李礼得知儿子接下了大谏之职,直接晕了过去。许久才清醒过来,对着儿子就要动用家法。
李谦第一次忤逆父亲,正色问道:「敢问父亲,儿犯了哪条家法?」
李礼被问住了。
少顷,压低声音道:「你亲眼看到张松玉是怎么死的,你还敢接下这差事!现在朝中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你是活腻味了?」
「我自幼熟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如今在朝为官,自当尽忠为国。正是因为朝中现在的情况,我才更该为朝廷出力。摄政王殿下没有逼我,正相反,还让我与父亲商议。能得摄政王殿下如此信重,我怎能推辞?张大人实乃当世第一诤臣,名留青史。若有朝一日,儿就是如张大人一样,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