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眯了下眼,温柔且坚定的道:「你若是想带着雪儿走,便走吧。国公府不会有事。你外祖和外祖母的身子都很好,他们明白你。你姑……大长公主殿下更不需要你去担心。八皇子已经登基继位,你对太后也没有什么亏欠的。对先帝,你尽了忠。对大周,你尽了力。你父王在天有灵,不会怪你。怀朗军有几位将军在,他们都是忠臣良将。晨儿,你做的已经够了,足够了。」
「至于那圣旨,你虽然接下了摄政王,但也可以请辞。大不了就做个『三辞』,新君必会准之。对新君而言,你不在,他才安心。朝堂以后会如何,便如何,没有道理非要让你来一肩挑起。若真是全要靠你一个人,满朝文武都是废物,这样的大周还可能延续吗?苟延残喘,有何意义。」
「舅母知道你被算计了。被你最信任的人,最亲近的人给算计了。舅母知道你伤心,但人心就是这般,你心里也明白。你都明白,那又何苦沉浸在伤痛中。你太重情义,这是你的好,也是你的不好。你性子洒脱,本就不在意旁人如何看,现在是时候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顾晨深吸口气,湿了眼角,抓着赵婉的手,道:「舅母,我走不了。我答应了皇伯,答应他要尽心竭力辅佐顾昀。皇伯待我不薄……我走不了……」
赵婉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是又气又难受。
「你就不能『忘恩负义』一次吗!你的那些小聪明,那些歪心思,那些不正经都哪去了?你何时变成了个榆木脑袋,守死理的人了?你都被人算计到这般地步,还在那感恩戴德。我且问你,先帝是如何让你答应的?」
顾晨不能答,这涉及到那封废帝遗诏。
「是因为丹书铁券,还是因为那封字字都在保你的圣旨?先帝是待你不薄,仔细的护你周全,防着新帝会害你。可这也是在收买你,算计你呀!为的就是让你感念恩情,为顾昀做牛做马。说到底,还是在为顾昀谋划。你难道不清楚?」
顾晨太清楚了,特别是那封遗诏,那番犹如「白帝城托孤」的话,全是算计。但皇伯也承认了,所以才会在弥留之时重复的说着对不住她……
「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顾晨坐起身,缓了口气,道:「舅母,我再是如何,也不能毁了对一个死人的承诺呀。而且……清滢……我若是要走,我怕她会对国公府下手。」
赵婉真想也扇她一巴掌。
「你不走,就不怕她对你下手!」
顾晨愣住。
赵婉叹了口气,道:「我是从大长公主府过来的。你和清滢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知道了。」
顾晨垂下头,道:「我要与她和离,她死也不肯。我将她当成亲妹妹,她怎能……难道我对她好,是我做错了?是我对她过于亲昵,让她会错了意?是我……」
赵婉抬起她的下巴,道:「晨儿,你是不是也疯了?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在为她找藉口,将错都怪在你自己的身上?」
最后的一问,让顾晨心中一颤。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问你,你到底心悦谁?」
顾晨的脑中想起清滢说过的话,反应慢了半拍,道:「自然是雪儿。」
赵婉想了一下,问道:「若是没有雪儿呢?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雪儿呢?」
顾晨皱眉,「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雪儿就在这,她是我的命。」
赵婉松开了手,没再深究。
「你若是担心国公府,大可不必。国公府岂是那么容易就倒的。清滢就是再有能耐,也不敢动。就算她敢,国公府也不是她轻易动得了的。再者,你外祖和外祖母,你舅父和衡儿惠儿,他们若是知道你是因为他们才委屈你自己,必会自责难安。」
「听舅母的话,辞了这摄政王,带着雪儿,放心的走吧。」
作者有话说:
赵婉完全不输于姑母,旗鼓相当。只是有信息差,许多事,赵婉都是通过蛛丝马迹,或是发生后,才能知道。不然,赵婉不会让顾漪澜一意孤行。没办法,她不知道啊。
清滢才是藏得最深,最深不可测的。她谁都能算计。
真要让这三个女人执子下棋,谁都不知道最后胜负如何。
顾晨嘛,重情义,这三个字会困住她一辈子。她就是这样的人,身上有「侠」的意味。
顾晨和清滢的感情,我觉得已经写得挺清楚了,应该能品出来。只能说,面对是一件很难的事。有时,根本就无法面对,也不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