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侯夫人手一抖,茶盏没放稳,险些落到地上。
「谁?」
程柏高声道:「镇国公府,左都御史甄大人之女,甄惠。」
几人都看向他,半晌没动。
文昌侯夫人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却也是最先稳住,思索了起来。
程荣道:「柏儿,你……莫怪为兄直言,你虽是侯府嫡子,就算为兄将爵位交由你来承袭,但国公府,咱们怕是高攀不起呀。况且,甄家小姐素有才名,学富五车,而你的名声……再有之前,通城之行,你对甄家小姐百般殷勤,却惹得对方恼怒。此事怕是不能成呀。」
还要继续劝说,见爱妻向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再说。程荣虽然不解,但还是停下了话。
上官敏想得明白,程柏是在看过瑞王的信后才提出此事。程柏本就机智过人,瑞王更是深不可测,甄惠还是瑞王的堂妹,这里面定有缘由。
文昌侯也陷入深思,没有言语。
程柏道:「兄长所言属实。但我心悦甄家妹妹,必会改过自新。为表诚意,我愿一步一礼,肘行膝步,求娶甄家妹妹。」
「一步一礼,肘行膝步」,堪称虔诚。
程荣没想到弟弟会说出此话,看来是心意已决。
文昌侯看着向来纨絝的小儿子,纵然满是顾虑,也不敌儿子眼中的那份坚定。罢了,是福是祸,谁又能知道呢。真到大祸临头那一日,便由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去挡。若是挡不住,荣儿和柏儿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他看向夫人,二人对视,不必言说,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文昌侯夫人乃英勇公之女,就算夫君极少向她言说朝中之事,吐露心中的顾虑,她又怎会真的不明白。时局瞬息万变,吉凶难料。牵扯越深,走得越高,落地便是粉身碎骨。她和夫君为保一家平安,可以活得糊涂些,小心些。但若让儿子年纪轻轻的也如此过一生,一味龟缩,还有何意趣?
她看向程柏,正色问道:「你想好了?」
程柏跪地叩首,道:「儿子知道此事让父亲和母亲为难了。也知道将来可能会给侯府带来灾祸,恐会连累兄长和嫂嫂。为了侯府上下,我不会一意孤行。若父亲母亲,兄长和嫂嫂阻拦,我愿放弃。」
这便是想好了。
程荣终于明白了过来,看向爱妻。上官敏含笑点头。
程荣站起身,道:「柏儿如此诚心相求,请父亲母亲应允。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愿与弟弟共进退。」
程柏抬起头,道:「哥……
程荣扶起他,道:「世人皆以为祖父只是凭着智计,出谋划策得的爵位,获封『文昌』二字。却不知祖父也曾在战场拼杀,热血洒地,在敌军阵中三进三出,如入无人之地。如今,你我虽为文官,但骨子里流的是先祖的血,怎能活得毫无血性。我文昌侯府满门忠烈,行得正,坐得端,有何惧之!」
程柏红了眼眶,郑重点头。他看向上官敏,道:「嫂嫂……」
上官敏笑着道:「世事难料,不违心便好。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
程柏感动非常,一揖到底。
文昌侯夫人再次看了夫君一眼,道:「行了,说的好像这亲事真能成似的。就你那名声,我去提亲,没准会被老夫人给赶出来呐。」
文昌侯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到时,让你母亲这脸往哪搁?」
这一唱一和,将厅里略显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上官敏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