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夫人同赵循丶赵律丶赵徜三位侯爷领亲族侯在杜陵邑入口,后引储君上广阳台。这处迎接的依旧新平翁主苏恪和永宁侯赵徊迎上前来。只是多出三人,乃新婚不过月余的苏瑜夫妇,还有其母温似咏。
长生见到苏瑜和苏亭,很是开心。大半个时辰的仪式结束后,正殿开宴,他本坐在殿中最高处,苏彦坐在他左首第一位,看护着他。
然宴中觥筹交错,孩子到底坐不住,尤其是每一轮敬酒,纵是与他无关,只因他坐在那位置上,大家便都要以礼回敬他。
累的他不厌其烦。
以往虽也赴宴,但这都是阿母的活,他坐在如今阿翁的位置,很是自在的。
酒过三巡,他扯了扯苏彦袖子,“阿翁,我能去和阿音同坐,寻堂兄他们玩会吗?”
“殿下,你可以来姑母处,姑母喂你膳食。”说话的是苏恪,瞧苏彦神色自然不放心孩子出去玩的,苏瑜苏亭才刚新婚,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遂开口提议。
“阿姊罢了吧,你连亭亭都甚少带过,我可不放心。”苏彦打趣开口,吩咐阿灿伴着,领长生去了下首苏瑜夫妇那一席案上。
未几,阿音翁主也被请了过来,苏瑜挪过席案在一旁。原处留苏亭带着两个孩子玩乐用膳。
苏瑜的那个位置,可随时保护长生,而送来的膳食皆是按照前头食谱所载,且都是由赵徊督促验过。再者,这处长生随母来过数回,原是无甚担心的。
但苏彦还是慎之又慎。
不知为何,这日脑海中总是想起不久前同阴济论道的话语,“当下依旧是乱世也。皇朝更叠,开国国君四年即崩,二世帝王女儿身,十五年来双目偶见安平,不过是表面浮华,人心未定者多矣……”
“殿下,上座吧,一会就散宴了。”待又一次话语萦绕耳际,苏彦忍不住开口将人唤回。
长生“哦”了一声回首,尚是一副眉眼粲然的模样。
苏彦一颗心定下,看着他与同桌的苏亭,阿音拱手告辞。
“阿翁抱吧。”苏彦起身,接过孩子。
“阿翁不是让我回正座吗?”长生侧靠在他怀里,仰头笑盈盈问道。
“阿翁抱抱你。”苏彦觉得这样才踏实。
满殿诸人,朝殿上望去,或笑或敬,继续酒宴。
苏彦举杯与人同饮,长生在他怀里玩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佩。
却闻“咣当”一声,苏彦莫名心悸了一下,垂首看地上玉佩碎成两半。
日出有曜。
曜上生裂,似光芒折断。
“阿翁,疼……”
苏彦惶惶抬眸,见到一只小手攥着自己衣襟。再看,长生口鼻都渗出血来。
“医官!方桐!”苏彦一把抱过孩子,急声唤人,“光禄勋看顾现场,传禁军封死杜陵邑,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时间,满座皆惊。
方桐随身侍奉,转眼便识出是中毒情态。
“查太子膳食,正座和左首第三席。”在殿中榻上就地抢治,苏彦抱着孩子,眼看他喷出的血越来也多,只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然,他话落,只闻殿下发出惊呼之声。
竟是小翁主七窍流血,战栗倒地。
“吾儿!”妇人崩溃扑去。
“亭亭!”又一声,是苏瑜的声音。
“亭亭——”苏恪亦出声,提裙踉跄起身奔去,没有抱住女儿,只被喷了满衣襟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