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知道外爷打她从小,就找到个与她长相六七分相似的男孩,送到陇西沈氏出了五服的旁支,一户同族的人家养着。
那户人家的主母靠嫁妆养着全家人,但她又生不出孩子,便将这孩子接去当成自己生的。那户人家也认下了,只怕没有主母承认的孩子,嫁妆会被娘家要回去。
前几年沈舅舅走后,那家主母也去世了,老将军就派人把这孩子接到军营养着。本来想着要是沈长安借了他的身份,他也会给这男孩还有他一家安排好退路。
毕竟只有沈长安身份特殊,容易被人盯上,必须要一个经年累月可供查实的身份,而那一家只是普通人,改名换姓很容易。
谁想沈长安知道后,还是不同意用他的身份假死脱身,老将军拗不过阿弥,又将那个孩子送回去。
其实送回去后,那孩子就生了场大病。那户人家说直养不起,便要把孩子丢出去自生自灭。老将军看不下去,悄悄派人接了回来,好医好药养着,但最后人还是没熬过,走了。
老将军一直按下了他的死讯没让告诉阿弥,怕她知道了要伤心,又觉得万一哪天会用得上,所有信息都还给她备着。
这么多年了,那户沈家人就算是见了她,也定然认不出是假作的身份。
在文叔看来,那孩子既已上了族谱,外人只会将他彻底当成沈家的孩子。
沈长安与那户人家虽然出了五服也还算同族远亲,他与她真是有些相像,也都算正常。
外爷特意找了个男孩,说是女孩不合适。
沈家要是没了,只剩阿弥一个人,日子总是难过,就算立女户也难撑,还会被人觊觎。还是男孩好,她一身武艺,再有老将军置的产业,总能过好。
……
车帘被人彻底掀开,就见身形若苍山一般的文叔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他扶住裹的像粽子一样的沈长安踏上马凳,才缓声在她耳边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老将军也给他赐名沈弥。”
居然,是沈弥吗?外爷这是望她换了身份,也能活的长长久久吗?
本想着进了宫,改名换姓的多了去,觉得自己愧对祖宗,进了宫后,大多内侍不会沿用自己入宫前的名姓,自己硬是叫这个名字也无事。
主要是想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自己活着,彼此有念想,也不辜负外爷对自己的期望。
沈长安像是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扶着车辕就跳了下去,那边的文叔却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愣了一瞬,才转过身抓住“活蹦乱跳”的阿弥,说道:
“对了,那个叫沈弥的孩子,他眉心之间,有个红痣。”
闻言,沈长安眼见着更添了几分喜色,本有些微皱的眉头也像是被泼了一汪春水,轻柔柔地舒展开来。
“好,极好,红痣极好。”
文叔摸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红痣好在哪里,也就是面善,有几分菩萨面相,称得上是个好福相。
但那孩子还是走的那么早,可见这也不准。
沈长安大步跨进院里,对着文叔喊道,
“文叔,你速去找来上好的朱砂,我亲手点!”
她刚刚想到那两个少年,却没敢说出口,就是怕文叔担心,怕他知道这个隐患会不让她进宫。
现在,有着这眉心红痣,再有这三年在军中的历练,瞒过两个少年,应该是不难。毕竟这几年是人外貌特征变化最大的时段,何况也不会有人往沈长安还没有死的方向去想。
因为这上京,还真没几人会盼着她活。
说着文叔取来上好的朱砂,沈弥亲手研磨,一层层,一遍遍,直到研成纯净的水飞朱砂。又取来钩针,对着铜镜,在眉心正中挑开一个小小的圆洞,再将朱砂滴入。
文叔看着她手脚麻利,看不出一点怕疼的样子,点好痣,还捧着脸看他问他像不像。
像吗?
不像,那个孩子在他记忆里很胆小,又是病殃殃的,没有阿弥这样好看,没有阿弥这样勇敢。
阿弥这颗痣连点了三次,每次好了又挑开再点一遍,让它红艳艳的,就像真的红痣。
……
与此同时,宝荣大长公主那边也派了个老内侍,来教沈弥做太监的规矩。一番安排下来,可谓是事事妥帖,甚为周全。
有人会不解,宝荣大长公主为何对她如此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