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紫禁城被一场罕见的大雪粉饰成银白一片,太监宫女都裹着厚厚的冬衣,绣工精巧的花盆底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白雪镶嵌在红墙之上,星星点点碎落时如乱玉琼芳,雪景中的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比往日都要多了些诗情画意的静美,又厚重的像是等待千年的佳人。
连着两日的早朝,萧景铄都没有看到燕川,问了才知摄政王偶感风寒告了假在家养病,摄政王生病他这个备受他“关怀”的皇上自然要去探望一二,才能表现他与摄政王亲如父子的君臣关系。
没有让人声张,萧景铄只带了小顺子一人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偷溜出了皇宫,小皇帝很少有机会能出了那个金色牢笼,不过若是以探望摄政王为由想来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敢问他的罪。
马车到了摄政王府的时候便让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皇帝令牌这在个地方就像是一块废铁毫无用处,摄政王府是萧景铄去的唯一一个需要通报才能进的地方,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萧景铄总算是进了这比皇宫还森严的摄政王府。
进了王府的大门便是曲折游廊,廊外种着垂地翠柳,楼阁宫阙上覆着金色瓦当,绿色琉璃,府中湖泊结了冰,远远望去像是一块青翠色的圆形翡翠,石亭假山错落精巧,不至于太拥挤也不会显得突兀,想来布置时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王府里的侍卫将他送到一处院落门口就退下了,萧景铄抬头看了看院门外黑色金丝楠木的阔气匾点了点头,这样张扬的风格一看便是燕川住的地方,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小皇帝走了进去。
撩开一道厚厚的门毡,屋子里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外面冷的站不住脚这间屋子却暖和的像是春末夏初,萧景铄扯了扯领口觉得有些热了。
撩开珠帘低头一瞧,光是炭盆就看到了六个,黄铜制成的炭盆中银丝炭红光闪烁烧的正旺,能一下用这么多的银丝炭,燕川当真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奢侈。
“啊,一身的冷气,去把自己烤热了再过来。”
慵懒的嗓音似乎还升腾着热气,却又暗含威严不容置疑。
萧景铄这才注意到那张贵妃榻上是有人的,只不过从头到脚的裹着一张白虎皮的绒毯很难看出来罢了,萧景铄有些错愕,原来燕川不去上朝只为了躲在府中睡觉。
“唔,皇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沙哑的声音不自觉染上撩人的性感,绒毯之中先是伸出来一只玉白手臂,细长手指泛着莹润光泽懒懒的搭在雕花床榻的木沿之上,手腕朝上,萧景铄一眼便看见了白瓷般细嫩的肌肤上那个显眼的牙印,还是他之前咬的,牙印太深愈合之后留下了疤痕。
大约是因为没听见小皇帝说话,榻上那人慢慢支着头撑起了半边身子,虽然是白天,安河为了睡得舒服些身上穿着的却还是那件白色软缎的寝衣,好梦被扰醒了,眼尾有些旖旎的红晕像是擦了浅色的胭脂,此时他慵懒的半躺在铺着深红华丽软垫的贵妃榻上眼神还有些困乏迷蒙,胸前衣裳酣睡时散了大半,乌黑发丝纠缠着吹垂在胸口,整个人透露着雌雄莫辨的妩媚。
“小兔崽子,眼睛再不老实我就给你挖了喂狗。”
小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让安河抓了个正着,就像是担心儿子会早恋的老父亲,安河恨恨的拧了一圈他的耳朵。
“这么凶,着实浪费了这张脸。”萧景铄不满的小声喃喃。
小皇帝揉了揉被他拧了一圈的耳朵,大奸臣这张脸实在是万恶之源,每次见了他都会忘记他这个人有多坏。
安河坐直了身子搂着虎皮绒毯将自己裹紧了,燕川这幅身子实在是娇贵,见不得一点寒气,那天他把鹤氅给了小皇帝之后回了王府就病倒了。
“不好好呆在皇宫里做你的皇上,来我这府里做什么?”
半眯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要阖上,又黑又密的睫毛虚虚搭在一处,像一只正在小憩的猫妖。
“听说摄政王染疾,朕寝食难安特来探望。”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沉不住气的稚嫩。
安河轻笑出声嘴角上扬,目光微微抬起,瞳孔之中目光黑沉如坠星的夜色,藏着些许的审视。
“放心,不亲眼看着你长大我怎么舍得死,小陛下。”
萧景铄觉得大奸臣每次叫他小陛下的时候,就会让他产生一种被调笑的无措和慌乱,不能反驳也无从应声,只能转移话题。
“朕听说孟江近来水势凶猛,修建的堤坝根本拦不住汹涌水势,孟江沿岸许多城镇都被洪水淹没,寒冬腊月之际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摄政王在府中睡得这样安稳可是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
各地官员上报的奏折都是直接送到摄政王府交由燕川处理,燕川处理完以后送到宫中让小皇帝学习,洪水的的这些消息大约是被燕川拦下了,并未送到宫里,萧景铄是从董丞相那里知道的,虽然知道了却也没想出什么办法解决。
安河从桌上提起一只华丽的鎏金酒壶送到自己嘴里,仰着脖颈灌了一大口温酒,才似笑非笑的开口,
“这才是皇上今日来的目的吧,我一个家喻户晓的大奸臣只会祸害百姓,可不会救人。”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什么时候长大呢
不长大不能谈恋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