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沉默许久的姜冉终于开口了,既非为自己辩解,也并非求情,而是带着对着人世间最后一分眷恋,去唤芙照,“来。”
从身后传来的那道声音如同历经风霜的古木,沉稳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看透生死的漠然。
芙照眼皮一跳,转头去看姜冉。
纤瘦的身体被仙锁牢牢捆住,手腕脚腕均被磨破了皮,血顺着被雨水浸湿的布料染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明明才从魔族地牢的石柱上将她救下来,怎么一转眼又被仙族绑在诛仙台的石柱上。
魔族伤她,仙族亦不容她。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玄焰的!不上九重天,生活在凡界,便也不用遭这般罪了。
芙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安慰她:“阿冉别怕……别怕……有我和文昀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姜冉的眸光柔了几分,只是言语间的漠然并未淡去。
“我并非魔族,却也因罔顾三界礼法招致天谴。”
“我命犯太岁,阳寿本就没剩几年,若非心生贪念妄图改命,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阿照,你别再因我与整个仙族相抗,我不想你也被我牵累。”
怎么能说牵累呢?
芙照张嘴就要反驳。
可终究慢了一步。
“文昀仙君。”姜冉唤了一声。
她想这应是自己最后一次唤他名字了。
不似初见时的惊愕,不似共历生死时的信赖,不似一吻定情时的缠绵,亦不似割发段断情时的决然。
这四个字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愫,就像唤的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可若仔细听来,便能察觉那抹隐于平淡下的期待。
文昀眸光闪了闪,未来得及回应,便又听她道:“仙君也觉得我是魔族?”
不是。
文昀心中默念着,可双唇却想被粘住了一样,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要清除灵魂深处的浊气,唯有九天玄雷!
肉体凡胎本是遭不住这一击的,可恰好她体内有玄冰玉佩!玉佩的神力早已与她血脉魂魄融为一体。
只要她斩断七情,绝了对这凡尘的留恋,待九天玄雷降下,浊气尽除,肉体消散,魂魄在玉佩神力的指引下便可重回神宫。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阿冉,我保证,等你历劫归来,我定领九道天雷,去神宫向你赔罪。
文昀想起了那句在心底练习了无数遍的话。
许是因为练了太多次,再想起的时候,情绪竟已麻木到不见波澜。
以至于脱口而出道:“九天玄雷可除浊气,不管你是不是魔,今日浊气必须除。来人,准备行刑!”
行刑!
他不去探究她倒底是否为魔,竟直接下令行刑?
这两个字在姜冉脑中“轰”一下炸开,震得她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