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招人手自然是有必要,只是若一次贪多,恐怕会有麻烦。”
贪多嚼不烂,若新来的人手不能适应新规矩,反而会坏事。
“这我也考虑过,虽说是想整顿冰人行业,但我也不是专制之人,亦不会订下苛刻的规定。只要手底下的人不作奸犯科、不违背良心,其余的事我也懒得管。”
徐昭点头,两人又商讨了些许细节,不知不觉接竟到了深夜。
直到他透过暖黄的烛光瞧见女人打哈欠时眼角眨出的点点泪花,才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吧,若是往后有什么疑难不懂之处,尽管来问便是。”
白云起从被子里伸出被捂得粉嫩嫩的小手对他摇了摇,懒洋洋道:“我记下了,将军晚安。”
晚安?
虽不懂具体意思,但联系情景和上下文也懵懂知晓。
“夫人晚安。”
徐大将军贴心地熄了烛火,轻轻关上主屋房门,直到他躺上自己的硬板床,才突然想起这一趟的真正用意。
所以小丫头为何会和她嫂子生闷气?
次日再去冰人馆,虽然长安还是别别扭扭的不肯跟嫂子和好,但绒绒衣裙下的双腿却又诚实的跟到了目的地。
今日大雾弥漫,白云起在府中等到日上中天、雾散了才出发,她到时冰人馆里正热热闹闹的。
迟迟探头一看,冰人馆里竟然多出了好几位婆婆公公,正其乐融融的你一口茶我一口饼,时不时还称赞厨子的手艺好。
黄掌柜在一旁脸都笑烂了,不住的把自己存好的年货往外面搬,不要钱似的上了一盘又一盘。
看得白云起这个做东家的都嫉妒了。
她都没有这个待遇,可恶!
糟老头子看菜下碟呢!
女人挥舞着广袖大摇大摆的往里面闯,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这些加起来也有几十上百岁的婆婆公公便齐齐起身,对着她微微弯腰笑道:“见过小东家。”
饶是脾气再不好的人被这样一拜都也发不出火来了,白云起挨着问好又给搀扶坐回去,忙活得汗都出来了。
还有一婆婆在旁边笑了出声,白云起回头一看,窘迫道:“何婆婆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早知她有这么多人脉自己就算是顶着刀子雨也要提早过来,这头一天便迟到丢了面子,不利于她立威风啊。
何婆婆押了口茶,不见昨日的心事重重,慢条斯理道:“老婆子本想把事定下来再和小东家汇报,可我这些老伙计实在是等不及了,这才将他们带了过来。”
白云起回头看了看这些婆婆公公,各个两鬓斑白,都是上了年纪的。本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说得通,毕竟年岁大了,也该在家含饴弄孙、怡享天年了。
还得是何婆婆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
昨日两人商谈时,曾提及想走何婆婆的门路多招些熟悉冰人行规行业的老手来,年龄不是问题。
可能是气氛合适,何婆婆难得说了些往事出来。
早些年京城的冰人还更加繁荣,像她这样干冰人行当吃饭养老的人数不胜数。
但当初圣上改革律法,有许多思想顽固的老冰人不愿接受便退了一波。后来战事频发,其他地方逃难到京城的人也混进了冰人行业,他们只知这是赚钱的行当,干起活来丝毫不顾默认的行业行规,为了钱什么烂活脏活都干。
劣币驱逐良币,有些老伙计本不靠这行当吃饭,被逼得又退了一波。
现如今只有少数几个像她这样无儿无女的家伙还肯做这事。
但几日前,官府借着不知是何人的势力,将作奸犯科之人拔了个干净,只剩下少许胆小不成气候之人。
最初几次拒绝也是何婆婆为了考验这年轻东家的决心和定力,若真能像她说的那样肃清行业重订行规,即使是为人做事又有何不可?
好在,她当初偶然的出手相助并未浪费,这冰人馆的小东家的确是个可信之人。
他们其乐融融,忆及往昔说了许多做冰人遇到的趣事乐事,长安早在看见这一幕时消去了怨气,杵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黄掌柜更是在厨房大显身手,一道一道的好菜流水似的上桌,时不时还精心介绍:“……这猪肉啊可是黄家铺子给我送来的好货,寻常难买得到的!”
“哦哦,他家啊,听说他小女儿好事将近了吧?”
“你这老东西,消息还不如我灵通,可不就是我们小东家给做的媒?”
“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