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丹妮斯没有同意。
诺博军人心惶惶,急需芙立夏这个主心骨发话,丹妮斯示意她赶紧表态。
芙立夏想摇头,但剑尖让她的脖子无法动弹,「我必须回去。她们也不能留下为你们工作丶壮大你们的力量。」
芙立夏讲话中气十足,她背后诺博军众人的心无不沉到谷底,心道吾命休矣。
丹妮斯冷哼一声,「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回去,帮助和我作对的家伙。」
小龙不安地喷出火星。
古朴长剑向前递出毫厘,丝丝鲜血顺着顺着剑刃滑下,顺着盔甲往下淌,被纯黑的龙鳞背景衬得也成了黑色。
芙立夏一动未动。【「如果你真要杀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恐吓我了。」】
丹妮斯的双眼中不含丝毫波澜,但那柄剑终究是没有刺下去。
「记住这些人,」丹妮斯收回了剑,「待到咱们出现在阿芙伦斯时,但凡在抵抗的人中见到这些面孔,活着送去医学组!」
诺博军闻言又喜又惧,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能得活命。维忒的研究员们却抱怨起来,不肯就这样放过她们。
威威冲抱怨的人呲牙低吼,那些人立刻住了嘴。
「丹妮斯,你何至于如此?」芙立夏哀戚道,「我还以为咱们在阿芙伦斯的时光很幸福。」
「确实。」丹妮斯并不否认,「那段时光就像是止痛药,而我不会因疼痛缓解而忽视体内的沉疴。」她凑近芙立夏,盯着那双熟悉的蓝眼睛说:「告诉你一个保全诺博王室的方法——回去,杀光你们控制区的所有男人,我就会带着龙退出你们的权力争夺,那样你们还会有取胜的机会。」
隔着头盔,丹妮斯看不到芙立夏的表情,只能看见蓝眼睛里的泪光。
她们离得那样近,只有小龙能听见她们的秘语。芙立夏小声问:「丹妮斯,请你如实告诉我,你也不是真的神,对么?」
丹妮斯没问什么叫「你也不是」,压低嗓音回答:「对。」
「圣者呢?你是真的圣者吗?」
「不完全是,我只是能登上神憩庭园,并没有被母神选择。」
「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听丹妮斯亲口承认还是令芙立夏难以接受,「所以,你杀它们,并不是因为神令,只是出于。。。」
「出于我自己的需要,是的。」丹妮斯打断她,继而疑惑地问:「我的需要和你的利益矛盾吗?你有非保护不可的男吗?」
当然没有。。。狭义上的没有。「它们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国民。」
丹妮斯抬手,一手按在芙立夏头盔前额,一手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往后扭,诺博军吓了一跳,以为丹妮斯是要将她们将领的脖子拗断。
可丹妮斯只是让芙立夏回头看着她们。
「她们也是你们家的国民,英勇,忠诚,强壮。。。难道相对于男国民,你更希望她们死吗?」
芙立夏毫不犹豫,「当然不!」
「如果男国民和她们,你只能选择一方,你选谁?」
「当然是她们!但。。。」
丹妮斯打断她,「没有但是。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退让,无论谁出于什么原因成为我的阻碍,我都会清除掉这个阻碍,就这么简单。」她将芙立夏的头扭回来,「明白了吗?」
芙立夏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们的命掌握在你手上。」丹妮斯放开了她,「决定吧,芙立夏。」
——
两国大军的联合夹击,在巨龙的威慑下轻松解决。有人为胜利欢呼雀跃,有人为牺牲的同伴难过,有人害怕巨龙又忍不住凑近观察。。。经此一役,更多人开始信服丹妮斯新神的身份。
若非如此,她怎能驱使得了所有巨龙?
众人对丹妮斯的好奇很多,敬畏更多,而丹妮斯拒绝了所有试探与讨好,和龙远远地住在城外荒郊,无人敢去打搅。
再说,需要人们做的工作有很多,大家没时间往城外跑。战后重建不是一日之功,庆功宴也得先放放,当务之急,是为死亡之人举行葬礼。
佛特尔的一切皆取之于土地,故而人死后不用棺椁收容,而是褪去全部衣物,如出生般赤条条地躺进葬坑,像种子一样掩埋,任虫蚁将其啃噬,任时间让其腐烂,最终化为养分,将一切归还于土地。养分哺育下一年的麦苗,养活下一批的活人,待她们死后,亦会同前人般,用仅剩的尸体滋养大地。
神侍们庄严地握住铁锹长柄,用力将它插进地里,用脚一压,掀起一块块湿润的泥土,嘴里轻声吟唱着对母神的祷词——她们改信新神不算久,祷词还没来得及更改——伟大的母亲,请带着您的女儿离开,让她的灵魂随风飞翔。直到重归您的怀抱,愿您用洁净的湖水洗清她此生沾染的尘埃。我们的眼泪将汇入湖水之中,替我们说尽用言语说不尽的怀念。。。
亲朋为死者擦净身体。尸身上的伤口无法愈合,哪怕将全部血迹去除,暗红色的伤口还是会牢牢刻在灰败的躯体上,提醒在场的人,此人已经永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