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算我们先绕开你有没有被义眼给影响,你就看那边,灭世预言中外来者入侵的征兆已经如此明显。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整个世界都被架在火上炙烤,尤其是你,你眼中在生长的名为‘死三一’的混乱外神力量,你让我怎么放心下来?”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这才不得不极有耐心地反问了费舍尔,
“是啊,但是费舍尔,作为学者的你过去了这么久不是应该更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可能,所谓的灭亡针对的不过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神祇而已?这个‘灭世预言’不过是针对这些神祇的死亡宣告而已,不过是祂们迫切地需要支援所以才将整个世界绑在了祂们同生共死的战车之上……”
“你说什么?”
费舍尔微微一愣,在此刻他确实是没料到伊丽莎白会从这个角度反驳自己,可紧接着,伊丽莎白又冷笑一声,看着远处的猩红之色接着开口说道,
“费舍尔,你都提到了‘死三一’了,说明你对这些神明控诉为‘混乱’的力量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你至少也应该明白死三一的含义吧?所谓的死三一,代表着死亡的三位一体,动物之死、智慧之死、神明之死……这不仅仅是三个并行一体相似的概念,却也蕴含着彼此截然不同的区别……这意味着,拥有这个权柄的神祇也是三位一体的,【不洁的尽头】的真身有三位神祇,祂们共享着同一个来自于神明的权柄。”
此刻,费舍尔全然被伊丽莎白口中流露出来的秘密给镇住了,连同着还要反驳的话语都一时停留在了喉中,
“你应该知道,在诸神的封锁之下混乱的力量如果成长则需要成长。潘多拉的义眼什么时候和方外的死亡混乱有所牵连了?她是从死亡权柄迸发的理想国之中苏醒的,她唯一接触过的力量就只有死亡女神的力量,但现在,不洁之力依旧在我的掌控下茁壮成长,这是为什么?
“因为,死亡女神赫鸦就是不洁尽头的一体,她是三种死亡之中的【智慧之死】,而此刻在终极之外的所谓的混乱,是祂原本一体同生的三位姐妹之一【神明之死】。赫鸦的死亡权柄本就是方外的死亡混乱权柄,所以沾惹了赫鸦气息的义眼才能与终极之外的神祇沟通。
“而你以为世界之内赫鸦的无意识是祂自愿的吗?不,祂是被诸神们哄骗、囚禁,沦为了祂们维持世界秩序的无意识的工具,而现在祂堵在终极之外被视作侵略者的姐妹则是为了释放赫鸦、清算诸神的罪状而前来的。”
说完这一切的伊丽莎白则指了指自己的义眼,看着费舍尔接着反问,
“其余的什么混乱我不知道,但费舍尔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灭世预言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难道说我们的这个世界生来就有原罪,所以无缘无故地要被毁灭吗?不,这是因为缔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祇们犯下了罪过,而我们不过是连坐了而已。祂们犯下的罪过为什么我们要承担,就因为我们是祂们的造物吗?”
费舍尔看着眼前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多信息的伊丽莎白,直到此刻他才堪堪意识到,眼前这位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好几天的女人其实知道的事情不比他来的少。
但他却并没有被伊丽莎白转圜的话语所打乱思路,就算现在的情况如何变化,有一些事情还是不会变的,
“伊丽莎白,混乱的入侵不止是针对神祇本身,还有祂们构造的一切。祂们本身如何我不管,但我们现存的一切规则都是由祂们构造的,祂们一旦消亡规则也必将破溃,那天上破溃的夹缝不就是证明吗?”
“现存的规则破溃了有什么不好?”
可是,伊丽莎白却只是看着费舍尔,突然平静地开口如此反问道,一下子让费舍尔觉得不可置信起来,
“你知不知道规则破溃意味着什么?你没有亲眼见证过死亡爆发混乱侵蚀规则的模样,我见识过。你不知道规则的破溃会死多少人,会让多少这个世界的生灵消亡,我知道……”
在万年之前死亡权柄爆发的时候,他看见过死亡的权柄将周遭的一切生灵不分阶位地给吞噬,他只是误以为伊丽莎白并不知道那样惨烈的景象,所以想要为她极尽可能地描述那样的场景。
可今天,伊丽莎白的回复总是会让他出乎意料的。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费舍尔,用淡淡的话语如此说道,
“是啊,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纳黎人完好无损,我只要你完好无损就好了。你以为我这么长的时间之内在世界各地掀起战争制造死亡是为了什么?为了看那些尸体炸烟花吗?不,我只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秩序做准备而已。有了死三一,在诸神破灭,在新世界迎来新秩序的时候,我将会有能力创造我想要的规则……”
随着伊丽莎白一字一句地再次将费舍尔将要出口的话语堵在喉咙之中,他脑海里的那点幻想,或者说是侥幸在此刻才真的破碎了。
一直以来,或许费舍尔都一直在内心之中为伊丽莎白找补着各种各样的借口。
她只是被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伤到了,是自己的过错让她走到了今天的这般田地;她只是被身上的义眼所蛊惑了,导致她情有可原地犯下了那些过错;她只是被义眼上附带的混乱所绕晕,不明白其中的具体意义。
所以,费舍尔虽然明面上是在用各种理由和观点试图说服伊丽莎白,其实他只是在说服他自己,而到伊丽莎白再一次这么说的时候,他才真的退无可退,无法再用其他理由去修饰她的所作所为。
也直到现在,他才理解命运卿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伊丽莎白,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好像觉得她前所未有的陌生那样,他忍不住地退后了一步,似乎是受不了她身上此刻散发而出的令人恐惧的阴影气味,他不禁喃喃地询问她道,
“我不在的这四年半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丽莎白?你几时变得这样残忍了?”
先前无论费舍尔说什么都十分耐心的伊丽莎白,在听到了费舍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好像再也忍耐不住了,她脸上的肌肉甚至都有一些不太自然抽的抽搐,但最后却只化成了冷笑,
“……我几时变得这样残忍了?什么意思?你是想要说我和你以前认识的伊丽莎白不一样了,对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以前怎么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伊丽莎白,你知不知道你话里话外的这几个字有多重,有多少条命,你却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这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