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汐呆了呆,慢腾腾回道:「是……我是弦汐。」
仿佛是提醒她来者身?份,旁侧的椿低缓道:「凤后娘娘安好。」
凤佑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凤后……?
玄濯的母亲?
形态虚无的残魂霍然?间像是出了一层汗,弦汐眼前清明了许多,终于看清楚了女人的面容——
穠艳眉眼狭长而凌厉,微微上挑出一抹勾魂摄魄的弧度,绯红眼眸倘若换成金色,恰好能与另一张脸的上半部分高度重合。
玄濯的母亲,找她做什?么??弦汐惶惶不安地想。
只见那双菲薄如彼岸花瓣的红唇再度张开,每一个?音节都无比高贵典雅:「你好大的本事,竟能让本宫那向来冷心冷肺的儿子爱你爱到这?种地步,」她不屑地略一斜眸,「——简直如痴如狂丶失了智一样。」
「……」弦汐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凤佑道:「别装聋作哑。化出人形,让本宫看看到底多美的女子能把他勾成这?样。」
天后之命不可忤逆,这?一声令下无形中?压灭了弦汐所?有抵触和违逆心理,迫使她当场化成人形。
明媚花圃里,蓦地出现一具雪衣半拢的瓷白?身?躯,柔滑青丝如瀑倾洒,身?体因?虚软无力而侧伏于草坪间,细指微抖地撑着地面。俯视过去,每一寸蜿蜒起伏的线条都如此优美又恰到好处。
凤后威压过重,弦汐连抬头?都颇感吃力,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半垂,投落一排浅浅阴影,透出几分脆弱。
……确实有些姿色。凤佑想道。
凤佑一双眼睛历经千年岁月积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出现面前,她上下打量个?来回就能将?其从内到外揣摩得?差不多。而弦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
换而言之,没心眼。
对?于这?一点凤佑还算欣慰,安分守己总比那种妖妖趫趫的强,起码能证明玄濯没被迷惑心智。
她开口问:「魂魄受的伤还没恢复吗?」
先前东海发生了什?么?凤佑自然?也?知道,看弦汐现在虚弱的样子,大抵是还没从损伤中?缓和过来。
弦汐气若游丝道:「嗯……」
魂魄不同?于肉体,缺失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凤佑:「你终究是为本宫儿子受的伤,本宫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药和补品,助你痊愈。」
弦汐轻声道谢:「谢谢。」
日光倾斜,虫鸣声阵阵,凤佑默了默,说:「拿了药之后,你就走吧。」
「?」弦汐不解地看她,眼中?满是迷茫:「去哪?」
「随你。」凤佑道,「人间,妖界,冥界,你想去哪都无所?谓,只要别再出现在天界。」
「……」
弦汐缓缓垂下头?。
她又要被赶走了吗。
弦汐不想离开自己最后一片故土,带着恳求说:「我……我不会再与玄濯接触,不要……赶我走。」
凤佑交叠的手紧了紧,半晌,冷硬道:「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
她毫不留情地背过身?,指使候在几米外的随行侍女:「把她带走。」
「是,娘娘。」
——
玄濯忍辱负重地在紫宸殿阶下跪了五天五夜,说了一堆违心的示弱话又挨了顿鞭子,终于拿回太子印玺。
他带着一身?伤兴冲冲地赶回凤宁宫,给凤佑看了印玺,忍着焦躁听她絮叨完一堆话,直到又一天快过去才来到花园。
然?而,眼前这?株帝休已完全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