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年龄比霍光大上十几岁、甚至几十岁的官员围着霍光,都望着他。一群男人安静等着一个男人脱口秀,这就代表着要发生大事了。霍光向方才发言的那几人投去目光,赞许的点了点头,那几人心中莫名升起了异样的情绪,好似得到了霍光认可,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故然,我们不要去找陛下停住追查盗陵案,谁都没这本事。天理循环,陛下必须要找到盗陵的贼人。我给诸位提个醒,要劝陛下就从皇陵案开口。”霍光点到为止,又默默退出。等到霍光退出,在旁觊觎许久的王温舒,强忍着屁股上的剧痛,用丝绸围住下半身,直站起,呲牙咧嘴地走到了霍光方才站过的位置,可,不知怎的,百官都有种突兀的感觉,王温舒带头,几日内折进去多少官员了?折进去官员不怕,主要事情也毫无进展啊!完全是硬着脑袋往南墙上撞!而且,大半数的官员都自诩权谋远超王温舒,选择暂时屈居其下,一是王温舒为人苛责,二是需要这么一个领头人,众官员没得选,只得面服心不服。而霍光态度又好,思路又清晰,如此相比,确实是高下立判。王温舒也察觉到了人心细微处的变化,装作挪了挪身子,将霍光的身形掩住,沉声开口,“边通,你为丞相长史,便由你去觐见陛下,盗陵一案要查而且要查到底,你与陛下只说皇陵就好。”“你何不自己去?”边通胡子头发都支着,发质硬的很,平日里也是个不圆滑的冷汉。闻言,王温舒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小小的丞相长史,是在顶撞自己?确实是在顶撞自己!想通此节后,王温舒脸上现出愠色,看向边通,只见边通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王温舒恍然,边通为人如此,说话生硬,实则不是在诘问自己,而是在请示自己。王温舒收敛愠色,抚须正要开口,边通生硬的声音又响起,“王大人请让让。”请?让让?!王温舒僵在那。边通见王温舒不动,皱眉,声音更冷硬,就似冰雹砸到地上,毫不遮掩,“王大人!请让让!”“边通,你是在和我说话?!”边通懒得和王温舒浪费口舌,挥手拨开王温舒,看向其身后的霍光,“霍光,你为何自己不去?”霍光长叹口气,“我已与陛下说过很多次,诸位都劝不动陛下,我便更不行了。”众人听到霍光的话,心生感动,原来霍光在暗中做了这么多努力,边通叹道,“还望霍大人再试一次。”说着,丞相长史边通朝着霍光躬身作揖,在余处的伍被、魏相反应过来,也齐声道,“还望再试一次!”其余官员也朝霍光行礼,“还望再试一次!”见霍光面露犹豫,边通皱眉问道,“霍大人是怕皮肉之苦?”霍光淡然道,“皮肉之苦有何惧?诸位让我再试一次,那我再去试一次就是。”搜粟校尉被霍光感染,激动道,“我与你同去!要挨罚,就一起挨罚!”“可。”霍光点头道,“但进宫只能我一人。”魏相应道,“我在宫外等你,你若挨打了,我再进宫求陛下!”二人把臂,打开屋门,却站住不动,王温舒半天没找到发作的机会,见二人有退意,冷笑道,“不敢去了?”霍光、魏相让开身子,一个趴伏着屁股被打得血红一片的官员被抬进来,众人沉默。将挨打的官员让进后,霍光、魏相毫不犹豫,走出屋内,望着二位青年的背影,众人心中升腾起浓浓的敬意。王温舒气得闭目坐在一旁,“哎呦!”屁股刚沾上,又被火辣辣的疼痛烧得弹起!…………建章宫是一片暖意。刘据托腮,正教着二儿子刘弗认字,凡有觐见的官员,刘据只是沉默听着,但那官员只要口中说到皇陵两个字,瞬间就会被卫伉拉下去暴打。已经是固定流程了。小孩子长大的速度很快,一不留神,就大了许多。一进冬天,刘弗好似忽然长大了,让刘据感觉最明显的便是刘弗口齿一下清晰许多,最起码,能听懂他说话了,“阿翁,这个念什么?”刘弗对知识和食物,有种与生俱来的饥渴,爱吃,爱学,刘据答道,“犹。”“这个呢?”“塞。”“哦哦,那我知道啦~”刘据看过去,八个字中,最难写的一个字,虎儿没有问,手指向书籍,好奇问道,“那这个字你认识?”刘弗竖起手指,念道,“王,犹,允,塞,徐,方,既…一、二、三…这个字念既!”刘据有些惊讶,这孩子竟是用这种方式认字,“王犹允塞,徐方既来”,虎儿应是早就背过这句诗,只是不认识字而已,他问了两个字,自然就把这句诗猜出来了,“那你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吗?”刘弗点头道,“虎儿知道!这句诗的意思就是,将王道披靡天下,就算远邦的小国,也会倾慕王道而来。”见二儿子像个小大人,年龄不大,却口说王道,有种反差的萌感,“什么是王道?”刘据顺势问道,刘弗正要开口回答,卫伉走进,低声道,“陛下,霍光求见。”刘据笑了笑,拍拍二儿子的肩膀,“你先退下,等爹爹有时间,再教你认字。”“嗯!”看着二儿子被带走后,刘据看向卫伉,“就霍光一人?”“还有搜粟校尉魏相随他同来。”“那,让霍光进来吧。”:()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