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卫青眼眸中含着浓浓的忧虑,仔细看过去,在其眼角处,开始出现了几条细纹,时间在追杀这位传奇英雄。刘彻变为恶龙,卫青会化身勇者,持剑斩龙。但,若是刘据变为恶龙了呢?卫青没有大义灭亲的勇气,恐怕只会默许。愁绪如丝麻,卫青深陷其中,就连霍嬗走进都没发现。平日里刘彻总想和霍嬗讲些什么,可每次都被霍嬗借口逃开,躲远远的,若按佛家的话,听到见到,就是被牵扯进了因果。玉公子霍嬗不在朝野之中。“舅爷…”回过神,卫青勉强一笑,看着与年轻时霍去病相近的脸,卫青有些恍惚。“你来了。”“嗯,”霍嬗跪坐下来,“舅爷,陛下和您说什么了?回来后,就觉得您怪怪的。”卫青本不该和霍嬗说的,他是个习惯将负面情绪吞进肚子里慢慢消化的男人,可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自己难以消化,望着霍嬗,其与霍去病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屋内响起了卫青的声音。说着,卫青恍然明白,为何要与霍嬗说这些了,自己已没法阻止熊儿,去病就更不可能了,看向霍嬗,卫青存着留下他,让他来阻止熊儿的心思。讲罢。霍嬗却是淡淡一笑,“舅爷,我爹口中的据哥儿,可不是像陛下说得那样。”玉公子的话出乎意料,卫青抿住嘴,有些后悔同霍嬗说这些了,想把说过的话收回去,但已经不可能了,霍嬗连见都没见过熊儿,光靠听得,能有多了解熊儿?恐怕霍嬗也早就被霍去病洗脑了!似看出了舅爷所想,霍嬗端正身子,在他看来,舅爷不是被表叔影响了,而是被陛下影响了。不得不承认,太上皇身上有股魔力,靠得越近,就被牵扯越深。“或许陛下说得都对。”卫青抬起眼,霍嬗笑了笑,“但,陛下绝对漏说了一件事,不,不是陛下漏说,而是…陛下根本就看不到。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但我相信,我听到的表叔,才是真的。”见霍嬗也对熊儿有着狂热的崇拜,卫青叹了口气,不予理会,绕过去问道,“陛下还有看不到的事?”“当然。”霍嬗拢了把披散的黑发,若隐若现的胳膊纤细,带着病态的美感,继续道,“舅爷,难道您没发现,陛下口中的表叔,很像陛下自己吗?”卫青愣住。是啊,陛下口中的刘据,简直就和陛下自己没什么两样!“那表叔到底是表叔呢?还是陛下口中的表叔呢?”“爹爹口中的据哥儿,与陛下口中的表叔,就完全不是一个人。”“表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皇陵豪族没赢,表叔也没赢,斗下来后是一片狼藉。迁都后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好,那斗到最后付出无数条人命,是为了什么呢?”卫青喃喃道,“是啊,最后是谁赢了呢?”霍嬗眼中现出羡慕的神情,“舅爷,您发现没有,在陛下的故事里,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不该一句不提的,这个人,陛下没看到,也没想到。因为陛下永远不会为别人付出这么多,也永远不会如此信任一个人。我真羡慕啊…羡慕表叔为那个人做得一切。”……………长安建章宫刘据脸上是浓浓的悲恸。玉狗儿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儿子没了,义妁也半疯了。就像霍嬗说的,刘据也不是赢家。机关算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太后卫子夫沉默出入,看到儿子疲惫的身形,心痛如刀绞,“娘。”刘据声音哽咽,也只有在娘亲面前,他才能短暂的卸下坚强,卫子夫被这一声娘唤得眼眸发红,“熊儿。”上前把刘据揽进怀里。“娘替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埋了玉狗儿,也安抚了义妁,你不必再挂念了。”刘据问道,“将玉狗儿埋在哪了?”“城外,能看到长安的正南。”卫子夫顿了顿,“玉狗儿这名不合适,娘擅作主张,为他赐了刘姓,以后你想把他迁回陵内,再迁就是了。”卫子夫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想到熊儿也会老,总有一天,也会躺进皇陵内,卫子夫就从心底感到难过。刘据捏了捏娘亲的手,感动道,“娘,谢谢您。”“这有什么。”卫子夫有些破音,强忍住眼泪,刘据叹道,“天下起了风声,说我与父皇没什么两样。”“他们懂什么?你爹是个自大的人,我从没见过比你爹还自大的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推己及人,把别人也都当成了自己。你与你爹可不一样,娘亲眼看着你从小孩子长大,长成了一国皇帝,别人都不了解你,只有娘眼见为实!”眼见为实,刘据怔怔看向娘亲,卫子夫用双手捧起儿子的脸,认真道,“熊儿,你做得没错!再坚定些!为何你甚至不如小时候坚定了?还记得那次吗?你爹针对卫家,你不惜撕破脸,也要保住仲卿和去病!这次与那次没什么两样!去病被你爹任命将军时,全天下都不服他,都把他当成了关系户,哪怕去病用一次次的胜仗打破偏见,可时间却用得太久了。娘知道,你失去了很多,失去的我们已无法挽回了,但,想到你为他铺开了一条路,娘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他值得期待。”“是啊,”刘据轻松不少,说道,“他当然值得期待。”顿住,刘据又看向建章宫碧带上的金子,喃喃道,“娘,孩儿真的不:()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