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孝子。”张贺深望了颜愚一眼,语气嘲讽,颜愚被激,还想为阿翁辩解,张贺却绕开话题,“你们姓颜,为颜回之后,孔丘评价颜回曾说过一句话…”颜愚接道,“不迁怒,不贰过。”“后面孔丘又说,自颜回死后,再没有这样的人了,我看来吹捧之意太重。”“此话何意?!”颜愚不顾自身处境,上前一步,稚嫩的脸上隐隐现出愤怒。无论是孔家,亦或是颜家,都将祖先的荣耀置于自己的生命之上,于公而言,先人受辱,后人死之,对祖先强烈的情感,不允许任何人对其诋毁,于私而言,这些家族,既无沙场之功,也无社稷之功,人家就是靠着祖先大名吃饭的,一个名字,吃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攻讦颜回,等于是砸颜家吃饭的碗,所以,哪怕颜愚很多事都没学会,但保护祖宗之名,是从小就被打上的思维钢印。“还能是何意?”张贺嗤笑一声,颜愚还带着奶味,如何是老刑棒张贺的对手,张贺三言两语,就彻底把颜愚拖到了自己的节奏中,“我没见过颜回,但我见过颜回的后人,看到你爹,我也大致能猜出你家祖宗是什么样了。”“你胡说!”颜愚没有张贺口齿伶俐,小脸憋得通红,气极上前,用力推了张贺一下,张贺纹丝不动,“我胡说什么?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你爹昨天为何打你吗?”颜愚两眼含泪,倔强的看向张贺,张贺继续道,“你爹最近仕途不顺,刚坐热乎两天的大农令,眼瞅就要换人了,他昨天那么生气,是要把火迁怒到你身上,你现在明白了吗?”“才不是!”颜愚攥紧两个小拳头大吼道,“阿翁是要保护我们家!保护我!”黑屋内一静,张贺的眼睛缓缓眯起,直到眯成两条细线,这么一看,和被胖脸挤成眯眯眼的弟弟张安世,简直一模一样!颜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可已经晚了,张贺套出了所有想知道的内容,最后向颜愚抛去一个怜悯又冷漠的目光。门被打开,颜愚反应过来,赶紧夺门而出,他要进宫找喵喵姐!……………廷尉署张贺风风火火的走回来,拉过自己的下属,问道,“人都抓回来了吗?”“张监正,一共抓回来十三个人,应是盗陵案的全部犯人了!”张贺微惊,心想竟这么快!又转念一想,抓人的都是赵破奴、路博德、程怒树之流,逮几个小蟊贼,算是杀鸡用牛刀了,全抓回来也是理所当然。张贺下属的小监凑上前,意犹未尽道,“张监正,这案子就要了了啊。”小监完全没参与进去,寸功未立,心中自然是不甘,张贺瞟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接着,抬脚就向刑室走去,小监愣在原地,随后脸上现出喜色,天下安定,和廷尉署这些下级官员没关系,他们最恨得就是安定,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想来也是,有无相生,若连贼都没了,还要吏做什么?“杜廷尉呢?”走下暗室,张贺就要寻杜延年,“张监正,杜廷尉在最里的那间。”张贺点点头,在阴冷又带着腐味的长廊中走着,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头,古时候百姓没人权,那犯人的话,更是连人都算不上了。廷尉署刑室漆黑一片,就是要让受审的犯人不见天光,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不要小看不知道时间所带来的恐惧,如果没有了时间和空间作轴,自身存在也就没了意义。只要关在这,廷尉署审案的速度是事半功倍,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就连廷尉署官员都不愿多待,审一会儿就要上去歇歇,唯独张贺不一样,他:()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