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刘进大失所望。他真的很想知道,与自己一般大的爹爹,都做过什么大事,可终究是没法知道,只能零星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去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父子间就是这么不公平,当爹的会经历儿子的前半生,对儿子的各种事了如指掌。而当儿子的,却对出生前的事情完全不知,父亲年少时候的事,他永远没办法亲历。说来,司马迁不给皇长子刘进看,也不是坏事,不然,真的太打击人了。潜龙勿用不假,可真龙年纪尚小时,就已初露峥嵘了。“这样吧,殿下,微臣给你们看别的。”“没意思”刘鲤儿嘟着嘴,她就是想了解爹爹才来的,不给看还有什么意思?二皇子刘弗也跟着像模像样的叹口气。看三位殿下有去意,司马迁赶紧挽留道,“殿下们未来都是要青史留名的,你们想不想知道,在史书上,最荣耀的事是什么?”果然,司马迁还是有两把刷子,一句话就把孩子们的好奇心吊起来了,刘进开口问道,“太史大人,是什么?”“想知道?”三个孩子,小鸡啄米式的点头。“来,殿下们先坐,微臣找给你们看。”孩子们乖乖坐好,司马迁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嘴里嘟囔着什么,啪啪啪抽出几个竹简,放在桌案上,刘进敏锐注意到,这些竹简虽都是旧的,编绳却是新的,可知这些竹简是被翻烂过无数遍了。司马迁精准翻开,三两下就找到了,往前一推,“殿下,您看。”三个小脑瓜凑上来,除了刚会说话的二皇子,刘进和刘鲤儿都认字,齐声念道,“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听着清脆童稚的读书声,司马迁心灵都被净化了。“是秦穆公?”小刘进不想让爹爹失望,课业十分刻苦,一眼就认出了是秦穆公。刘鲤儿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书呀?我没读过。”司马迁现出得意的神情,“是微臣写的史书,史记,此篇为秦本纪。”刘进仰起头,“太史大人,这是最荣耀的事?”司马迁点头,重复道,用手点着竹简,“这就是最荣耀的事,无论哪个史书,只要提到秦穆公,这件事就要写上,而且是要反反复复的写。”益国十二,开地千里。华夏人最荣耀的战绩,开疆!刘进又看向竹简,这几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深深吸引着他。“而且,秦穆公开的地,还能耕种。”司马迁补充了一句。“这很厉害吗?”刘鲤儿脱口而出问道。司马迁笑道,“当然厉害啊!”华夏人对耕地的执念自古就有,其疯狂程度,比老美对石油,有过之而无不及。诱捕华夏人的最好方法,放置一块耕地。华夏人自己就流着口水过去了。所以,近代屈辱的百年,最屈辱的不是赔款,是割地。被割了那么多的地,这可都是老祖宗们辛苦创业打拼下来的,不管之后的史书怎么写,都会有这一段,“都记住了啊,哪年哪月哪日,被谁,割了多少地,面积要精确到最小单位,”还要被被反反复复的提。没办法,记仇。司马迁把孩子们哄好,捧起另一个竹简,微笑道,“殿下,你们念念这段!”乌垒城西域都护班兴,望着躺在床榻上高烧昏迷的仆朋,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老高,你把苏武一个人扔在那?我给你人,快把苏武带回来!”高不识眼睛通红,沙哑道,“带不回来苏武。”“什么?!!!”听到这话,班兴心跳都漏了一拍,苏武被杀了?!当年的东宫少年们,可都是成长为朝堂巨擘了,他们同食同行,亲如兄弟,如果苏武死了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西域一定会被翻个面!“苏苏武死,死了?”班兴颤声问道。高不识摇摇头,“不是。”班兴长出口气,又猛地提高声音,“那怎么带不回来?!残了?!”仆朋眼皮抖动,班兴赶紧放低声音,高不识出神望向仆朋,解释道,“苏武就要在那,持节风餐露宿,什么时候大宛国把抢的酒、抢的金子还给他,他才走。他说,他要个交代。”西域都护闻言,怔在原地,竟无言以对。“仆朋送给您照顾了,我要回去保护苏武,他不走,我就陪他,”高不识站起身,把手搭在班兴肩膀上,狠道,“他们不杀人,就是不要把事情闹大,让大汉没理由对付他们。”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班兴瞬间顿悟,“西域合兵没戏了?”“没戏了,除了龟兹,恐怕没地方应你,都是作壁上观和稀泥的主,况且,大宛国这么大的行动,能是临时起意吗?若不是临时起意,为什么就大汉最后一个知道?就是抢了点酒而已,大汉出兵杀到这,实在太远了,呵呵,犯不上,没准咱们大军一到,人家自断一臂,又把酒退回来了。但大汉若不追究,这事真就过去了。”不愧是骠骑营唯一智商担当,高不识把大宛国那点心思,抖了个七七八八。他脑中想起了陛下随口一提的“切肉兵法”,一次切一小块,不断的试探底线,逐渐的蚕食,“班都护,这事不好办,为了大局,我这兄弟的手脚怕是白断了。”说罢,高不识抬脚就走,站住,又回头看了仆朋一眼,低下头,毫不犹豫走出,拉过一匹马,去寻苏武了。班兴脸黑沉到了极点,扭头看向胡不同,问道,“听到他叫什么了吗?”“听到了,叫您班都护。”“这他娘的是恶心老子呢!”班兴只觉得胸口发堵,胡不同面露难色,“班都护,要传给陛下吗?”“先不。”班兴坚决摇头。“给西域各国发书,让他们都来乌垒城,盖西域都护印!”“老子要合兵,我看谁家敢不应!”:()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