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内鸦雀无声,空气中还残留着卫子夫的声音,余响似针,刺进刘彻每一处毛孔,“你爱过谁?”人人为我,刘彻把所有人的宠爱都当做理所应当,没有窦太后刘彻皇权过渡要更难,直到现在,刘彻都还要把对窦太后的私愤,报应在窦家身上。窦婴、主父偃、乃至他的亲娘王太后,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用就用,想杀就杀,如此冷血无情的君王,你还想要谁爱你?孤家寡人,求法得法,这不就是你刘彻想要的吗?横跨四海的大帝国你有了,匈奴你平了,诸侯王问题也马上解决了,你还有最好的太子,刘彻气运加身,上天何其偏爱这个人,所有都给他最好的,你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没得到的?也只有长生了。看向呆愣的刘彻,卫子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平淡道,“别再伤害熊儿了。”这句话不似威胁,也不似发泄,卫子夫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如果刘彻再敢来一次的话谁也不知道,大汉皇后会做出什么事。“李少翁死了。”“什么?!是谁杀了师兄!”一黄面方士从布幡中走出,惊声愤怒,此人名为栾大,是由乐成侯丁义暗中推举给圣上的,而乐成侯丁义,又与鄂邑长公主早早定下了婚事,只等鄂邑公主行过笄礼后就成婚,一张充满阴谋味道的关系网,正徐徐拉开。左吴冷声道,“刘据。”“又是他?!”栾大与李少翁同出一门,方术更精,口条也更利索,“嗯,”左吴点头,“必须要把刘据从太子位拉下来,有他,我们什么都做不成!”栾大声音阴毒,“用借命之法,刘彻不是心心念念长生嘛!让他借刘据的命!”“不可能。”左吴语气坚定,又补充一句,“最起码,现在不可能。”“为什么?!”左吴一直暗中在刘彻身边,他能看到刘彻的另一面,而且比谁都看得清楚,如果说还存在着唯一能叫醒刘彻的人,只有太子,所以左吴反复强调,欲行大事,一定先要搞掉太子!“刘彻借其余皇子的命还有可能,借太子的命完全不可能,除非他疯了。”“他对太子就这么好?!”这群方士都知道刘彻冷血无情,栾大闻言格外震惊,“就是这么好。”左吴点点头,继续道,“罢了,我已把入海求仙的法子告诉了陛下。”“提前太多了!”“我没办法!要怪就怪你师兄!他的活太糙了!陛下都看出来了!”左吴面容狰狞,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这”栾大被噎得说不出话,学艺的时候,他师兄就是对付,活确实是糙得很。自己说不出三分理,只能转移话题道,“陛下不可能看出来,要是看出来,早就把我们都杀了,我们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就证明他相信方术!”左吴摇摇头,语带深意道,“陛下不是相信,是想信。”某处海域卫青立在船板上,霍去病则托腮搭在船边,望向海面。“将军,侯爷,马上就到了。”两鬓已经全白的张骞,微笑走过来。“辛苦了。”卫青面容严肃点头。霍去病则大大伸了个懒腰,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咧嘴笑道,“终于是到了,这绕一大圈可太折腾了!”平定倭岛后,于冬时重金打造出的楼船,直接泛海航行,直取印度,这是出兵前就定下的任务。张骞不愧是天生的冒险家,把一支船队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还没有大规模远洋过,但沿着海岸线绕到印度,问题不大。只要能看到海岸线,海上航行的危险系数便会大幅度下降,在航海大时代,哥伦布等冒险家,难度最大的航行就是在海上长时间漂泊,目光所及,除了海就是海。试想一下,船上的粮食越来越少,水手们如狼似虎,船只在一片陌生海域上行驶,完全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停靠点,这种地狱条件下,对船长的要求会无限拔高,这就需要船长有着极佳的方向感和铁血手腕,大汉船队随着海域探索,也早晚会遇到这个问题。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张骞能不能顶住压力。从海上包抄印度,是儿单于打死都想不到的。而费了这么大劲,以船运兵,攻打儿单于,只是因为一件事,儿单于竟然不动了!停脚在印度,还建立了一个国家,这是要彻底躺平啊!大汉完全不能接受!太子对儿单于的期许很大,儿单于,你得去征服世界,你要成为征服王!怎么就躺平了呢?!没办法,只能派出帝国双壁,再想办法,把儿单于赶一赶。可存在一个问题,印度已经到了海边,擅长骑马作战的匈奴人,无处可去了。太子据早有安排,张骞用手轻抚着岸板,就像抚摸爱人一样温柔,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船。”“老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侯爷说得是。”“张将军,卫将军,霍将军,船队马上就要靠岸了!”光禄勋唐蒙兴奋的跑过来,他求着陛下,终于是混进了船队。闻言,张骞微微皱眉,唐蒙的小心思真得太多了,不满道,“大将军在这,你先唤我做什么?!不知道我也是大将军的兵?!”唐蒙官职比张骞大上整整一级,张骞训斥唐蒙却丝毫不留情面,这便是前面说的,职和权。项目越大,权力越大,整个远洋项目都是张骞说得算,这才是实权,你唐蒙官职大有什么用?谁认?唐蒙连忙作惶恐状,“是末将疏忽了。”卫青拍了拍张骞肩膀,淡然道,“无妨,这是在海上,该听你的,准备上岸吧。”说罢,带着霍去病先离开,张骞越想越气,上前怒视唐蒙,“你故意的!是不是?!”:()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