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患,沙冲渤海,致渤海平溢灌了平原,根源便是河患。”欧阳陡傲然开口,一到他的专业领域,还真有舍我其谁的架势!刘据微笑道,“此话我倒是听过,我的这些幕僚早就与我说过了,你要是就这点能耐不够。”闻言,欧阳陡一愣,侧头看向宫内的少年们,这群少年也都是跃跃欲试的看向自己,欧阳陡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自己说错一句,他们立刻就会开口扳倒自己!不能糊弄过去!欧阳陡正色道,“江河泛滥,灾情不断,然江河治法各不相同。”刘据闻言,不由点头。可见欧阳陡不是欺名盗世的狂人,这一句,太有功底了!中原历朝历代的水患,只归为两类,江患,河患,所有水患都是因江河而发,然而,长江水患和黄河水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成因、水患形势、治理办法截然不同!要是哪个治水专家,用一套法子同时治长江和黄河,没必要再听,可以直接叉下去了,不愧是大禹后人,肚子里真有东西!“河患,多因泥沙俱下,此次河患便是因黄河沙床太高,又暴雨不断,黄河这才决堤了,堵不如疏,若是想堵住渤海水溢,便要堵住黄河,可堵住黄河,平原水患虽解,其河水改道倒灌,中原及吴地只会跟着遭殃。”张安世等少年们屏气凝神,眼中闪过尊敬,此人是真的厉害!“疏,该怎么疏?”欧阳陡抬手,“拿沙盘来!”刘据看向玉狗儿,“去给他拿沙盘。”巨大的沙盘,被抬进来,欧阳陡蹲在沙盘前,用手指随意划了几道,黄河及其各支流,跃然沙盘之上,连霍去病都好奇的支起身子,“以脉攻根,以水冲水,”欧阳陡边说边画,“漳水,清河,泲水”张开五指,欧阳陡把手按在几条支流上,手指收拢,手指抓出的痕迹,聚集到了最粗壮的根脉上,黄河。“掘开这几道支脉,把渤海水,再顶回去!”“嘶!!!”话音落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你要把这几条河都掘了?!”苏武惊声问道,“那沿线的百姓,不就惨了?!”欧阳陡耸耸肩,“这一片已经遭灾了,重病用猛药这是见效最快的法子,至于殿下你用不用,是你的事。”众人齐齐望向太子,刘据眉头紧锁,做出最后决定,是最艰难的!你的一念之间,可能会让数百万人活,也可能会让数百万人死,当一个决定,被数百万条人命压着时,可想而知,需要顶住多大压力!东宫无声,欧阳陡眼中闪过失望,张开手,要把沙盘上的河流图蹭掉,“等等。”手悬住,刘据蹲下,“我不太懂治水,算是突发奇想,你先听听好不好用。”欧阳陡眼中闪过讥讽,他因何被革官?就是因为受不了不懂行的,来指挥专业的人!本来以为太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德行!这群当大官的,明明在一旁插手不管就好,却非要自以为是!不懂装懂!“以水攻水的思路,我听明白了,”刘据用手指画了两道,“可不可以这样?我们不掘开支流,只引着支流,束水攻沙?”太子据不确定开口,束水攻沙之法,是明朝水利大家潘季驯行的治河之法,此法一出,只要黄河有患,后人基本都是以此法治水!欧阳陡为人狂傲,刘据便换了种方式,把姿态摆的很低,对待不同性格人才,自然要用不同策略,“您是大才,我不懂治水,只是随便说说。”刘据看着欧阳陡侧脸真诚道。可欧阳陡的视线早就死死扎在了沙盘上!再挪不开一寸!他如何能听不懂太子所言的妙处!束水冲沙,要远比以水冲水,更加合理!此法极适用于水量少、沙量大的情况,可以说是解决现在黄河水患的最完美解!以水冲水,灾时水性湍急,如何能被人力驾驭?稍有不慎就会加重灾害,是走在钢丝上的极限操作。而束水冲沙则不同,只需要引导河水,冲击黄河的沉沙,前面说过,此次水患,根源在于黄河含沙量太高,束水冲沙,可直接根治此患!“这这”欧阳陡撅起腚,趴在沙盘上,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弄得烟尘飞扬,可他似乎看到了飘在了平原上空的太子,太子脚下便是发着光的河患支流,太子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每条发光的河带上拨弄,为祸天下的水灾,就这么被太子引开了!太子据拊掌笑道,“看来我是蒙对了啊。”欧阳陡叹服的看向太子,“殿下灵光一闪,运气真好啊。”“才不是运气。”张贺皱眉,坚定道,“殿下就是最厉害的!”“嗯嗯嗯!”其余少年们头如捣蒜。刘据执起欧阳陡,真诚道,“先生大才,如今平原百姓水深火热,一切都靠先生了!”刘据只能用来自未来的知识,帮欧阳陡战略升级,可到实际操作上,只凭“束水冲沙”四个字完全不够!每条支流引多少,怎么引,在哪引,又该冲击黄河哪段这里面可都是大学问!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接下来就交给欧阳陡了。欧阳陡动容,对视上殿下的眼睛,眼中满是对天下生民的悲天悯人,治了一辈子水,欧阳陡所见官员皆为功绩,真正为灾民着想的官员不多,而既为百姓着想、还愿意排除万难行动的欧阳陡就见过眼前这么一个。欧阳陡这类狂才,要的是什么?他们不看重钱,不看重名,只想要一个认可,刘据刚好为他提供了情绪价值。欧阳陡眼圈一红,“殿下以国士待之,我必以国士报之!草民不平水患,誓不为人!再无颜见殿下!!”:()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