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刚见面的亲生母亲分享对方的越界感情故事,这个说话就很荒谬。
而亲生母亲是金川顾氏的掌权人,整件事简直可以说恐怖。
换一个人都会觉得活不过今晚了,大约听完就被会灌进水泥沉海,不过金川没有海岸线,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变成庄园里白玫瑰的肥料。
顾渝参与过太多男女主感情非常纠葛的世界,什么叔i嫂、小i妈……虽然他永远只是搞破坏的那一个,经历太多了也难免会有些理解。
“可笑也不可笑,感情是最不讲道理的,当然前提是真情。”顾渝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顾沁月没有评判顾渝话语的对错,可能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沉默一会儿说:“就算在余县,你也能从手机上看到各种金川上层人士的八卦吧?连最权威的媒体都会大书特书,所有人都会感叹他们的荒唐。”
顾渝以沉默表示认可。
“但是……”顾沁月的眼神认真了点,她可能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今天突然找到了契机得以说出来,“金川的男人们找女人就像全天下任何男人找女人一样,在被嗤笑辱骂的同时又被认可,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他们之间还会互相分享手中的宠物,性别对换的话,舆论似乎就只剩下前者了。”
顾沁月早就站在了太多人抵达不了的权力顶峰,她被金川的权贵圈子惧怕,可惧怕从不是接受,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陷入一种源自骨血里的道德束缚,尽管她不曾畏惧。
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能说出这些话,顾沁月也必须承认,在看到顾渝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是血缘,这是世上唯一一个还存在的与自己血脉紧紧相连的人,天底下最不应该背叛自己的存在。
这是她生产后看到顾泠从未产生的情绪。
顾沁月也难以确认他们之间是否还存在那种被社会普遍认可的不可背叛的信任,他们分散了太多年,如顾渝所言,成为了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父无处不在,他们是父的意志选取的人间化身,”顾渝神色平静地说道,“这是整个历史,整个社会共同构建出来的意念,亦如父亲和顾泠所处的位置。”
齐塬和顾泠不敢违抗顾沁月的指令,面对想加入家庭的程珂也不敢在顾沁月的面前说三道四。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点明,顾沁月很快就懂了顾渝想说什么,她点点头:“很有趣的概念。”
“就像很多小说,实为同性,本质却不是,”顾渝忽然也想到了什么,“我总觉得,处于平等地位的时候才最有趣。”
“那我希望你日后也如你今天对我许下的宏愿一般坚定,”顾沁月抽出一份资料甩过去,“看看,你的未婚夫。”
顾渝翻开了资料,他明白这是顾沁月决定将与唐家的婚约转嫁到他的身上,处于权力网络内的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套规则的运行出力,顾沁月又一定的意识,但她的力量还不足以动摇整个体系的根本。
彩色照片里的人光看图片都攻击性很强,顾渝感慨:“为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是未婚妻吗,为什么不能我做他的未婚夫呢?”
顾沁月忽然笑出声来,向后倒在沙发上,几乎眼泪都笑出来。
她想到顾泠得知这件事的情形,年纪不太大的顾泠还煞有介事地询问她自己婚礼的时候需不需要穿婚纱,顾泠对这样的交易表示理解,却也迷茫,只是顺从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接受者的地位。
顾渝不理会顾沁月的笑:“我只是认为,我永远不会是被征服者的地位,我的性别不需要被附加上别的东西,亦如女人不需要以‘胜男’彰显自我的价值和优秀。”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驯服唐家的这匹野马了,祝你旗开得胜。”顾沁月致意。
比起母子,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这也让顾沁月觉得舒服,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做妈妈,而生产的经历太过凶险,也让她更加断绝了再牺牲自己生育继承人后备役的念头。
很多时候她看着齐塬都在想为什么他不能生孩子,那种眼神看得齐塬心里发毛,却不敢多问。
离开书房前,顾渝听到背后的顾沁月懒洋洋说:“你不问问程珂最后怎样了吗?”
还能怎样呢?
顾渝顺了身后人的意思:“他怎么了?”
顾沁月语调微扬,字正腔圆道:“他死了。”
“很可惜。”
“你这句话齐塬听到肯定会生气的,不过在我身边,没有点实力是活不下来的。顾渝,仅作为母亲,我希望你活下去。”
顾渝没有回复,他踏出了书房的门,门再度自动闭合,他也没有机会去转身查看顾沁月是什么表情。
任务后期每当他回想起这个充斥着白玫瑰花的良夜的时候,发现之后的顾沁月再也没流露出今晚这般略微敞开心扉的姿态,她重新武装了起来,从不展示自己的脆弱。
顾渝始终认为,顾沁月是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优秀女性。
……
顾泠第二天才得到确切的婚约被转让的通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在房间内消化了好一会儿。
所有他得到的东西,随着正主的出现在一个接一个被剥夺,哪怕他心中知道这是对方应得的,自己本来不该拥有,也难以平复心中的失衡与不甘。
欲壑难填。
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接受自己从云端坠落?
齐塬敲门后得到允许进来,看到顾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顾沁月的决定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只能来安慰自己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