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若想就此和他们分道扬镳,未免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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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剧组仍旧没有收工,这段时间夜戏多,剧情也进展到了萧穆为救云窈身份暴露,与季修谨决裂的那场戏。
片场的军寨中四处都被点燃了烛火,灯火通明。下午的那一场细雨断断续续,下到晚上依旧没停。只是从细雨变成淋漓小雨,在这深夜中敲打着屋梁宸宇,更添了几分萧瑟肃杀之气。
也将大堂里三人的气氛,衬得更加沉肃冷凝。
季修谨慢慢从主座上走了下来,他一身黑衣萧然轩举,身长挺拔如一杆肃立的长枪,一步一步走向大堂之下,身受重伤满身破败又狼狈的萧穆。
他的身边,还有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牵着他手的云窈。
那是季修谨心生爱慕的和亲公主,而就在今天晚上,因为给他挡箭受伤,而被他带回军寨休养的和亲公主再次遭遇暗杀。
而云国的和亲使节团非但弃自己的和亲公主不顾,反而图穷匕见的行刺季修谨,萧穆在混乱中本想救云窈离开,却不想被刺杀失败的和亲使节暴露身份,只能挟持季修谨想要让他放他们离开。
却不想之前因为在救云窈的打斗中身受重伤,萧穆最终还是在季修谨的手下败下阵来。
做为叛徒被俘,眨眼间便成阶下之囚。
此刻他被押至大堂,身边都是对他背刺将军愤恨不已,怒目而视的往日同僚。他们都曾将他当做好友兄弟,却不想他却是一个心怀不轨,吃里扒外的叛徒。
纷纷请求季修谨将他处决。
这一场戏里,季修谨面对自己当做知己亲信最终却选择了背叛他的萧穆,确实生出了杀心。
清楚萧穆才能的季修谨不可能放虎归山。
然而他心中与萧穆也不是没有兄弟之情,这是一场极为细腻又暗流涌动的对手戏。
在开拍之前管鹤拉着两人讲了许久,只是当时两人看着和睦实则冷凝的气氛让管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剧本交给两人后,唉声叹气的离开。
管鹤实际对这场戏是忧心的,然而在剧组众人的注视中,却看见季修谨踏着烛影一步步走到受伤不起的萧穆面前。
季修谨向来是个温良又沉默的人,然而此刻他一身气势却是如渊渟岳峙,压的人心头沉沉。等他负手在萧穆眼前停下脚步,众人以为他会生气,会质问,亦或是伤心失望。
可在幽幽烛火,和部下们的注视中,他却是很平静的伸出脚,从用脚尖轻轻勾起了倒在地上的萧穆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裴初愣住了,周围人和导演管鹤也愣住了,在剧本设计中,本没有这个动作的,因为平时克己复礼,温润宽厚的季修谨,几乎不可能这么刻薄又轻慢的对待一个人。
而且还是那个他视若知己,把酒言欢当做兄弟的人。
可是这个人一直被他当做兄弟的人却背叛了他,这么一想,又觉得他的刻薄没有错了。
因为从未想过他的背叛,才会在他背叛之时如此疼痛,以至于痛到了极致,会让一个原本温厚的人,也无端变得冷酷起来。
然而裴初看着此刻眼前人的眼睛,却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季修谨而是聂淮舜。
他的脚抵着他的胸口,脚尖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很沉,黑的好似一团洇不开的浓墨,又好似边关没有月亮的子夜。
“你会后悔吗?”
他开口问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压抑,好像他负在身后攥紧的手掌。旁人以为他问的是萧穆会不会后悔背叛了季修谨,而裴初却知他问的是会不会后悔他在自己与影帝前程之间舍取。
裴初掩眸一笑,神色坦然,“立场不同,犹死不悔。”
聂淮舜略微沉默之后,一声轻笑,放下了自己的脚尖。拍摄总归还在继续,在季修谨移开动作以后,萧穆松开了身边云窈的手,推着女孩的背将她送到了季修谨面前。
云窈茫然的回头去望,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却被季修谨拽着手腕拉到了一旁。
萧穆嘴角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他捂着胸口的伤笑道,“季将军,萧穆死不足惜,唯有云窈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无辜的棋子,你若真心待她,便替我护好他。”
这一刻,他眉眼弯弯,好像间谍身份暴露了以后,他终于不用辗转在家国与情义的困顿中不得解脱,他在最后终于抛却了枷锁,又变成了那个洒脱明净的纨绔公子。
若再有一杯石榴酒,也算此生无憾。
第115章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二
这一场戏,最终以云窈为萧穆求情,季修谨与萧穆割袍断义放他一马做为结束。
说不清他放走萧穆是对自己心爱之人云窈的成全,还是念及与萧穆的往日情分,亦或是这位理智的将军在心中也隐藏了一点自负。
他清楚萧穆的才能或许是放虎归山,但他即将他视为对手,自然也期待与他战场上相见,并且他自信不会输给他。
两位知交终是走向了对立,而两国之间的狼烟也再次燃起。
这场戏拍完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演员们大多已经换好衣服卸妆回到酒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