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人似乎也被惊醒了,一个披着衣服、红绸遮眼的青年撩起床帐走出来,没走两步,好像发现了镜子的问题,对门外搜查的人歉然一笑,走去镜子前,捡起红布,重新去盖镜子。
门外搜查的人见状,愣了愣,反应过来:“不怕照镜子……你是这次送来的人豺?”
“那这屋里的是……”另一人神色微变。
“此事真假不知,但神教还没放弃他,”有人低声道,“先搜查,看看他的情况,若无事,就先不管。”
“人豺那件异宝……”仍有人迟疑。
有人摇头:“可以恢复伤势,但不是人豺自己用,绝对不会很快,现在这么点时间,别说异宝,神明亲至也没用……”
未被镜子照到的搜查队几人窃窃私语间,镜子已经盖好。
几人也已达成默契,鱼贯而入。
黎渐川一副刚醒的模样,坐在床边,同他们对视了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几人目光锐利,从头到脚扫过他,视线在他半裸的胸膛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又状似无意地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最后互相对视一眼,如来时一般,脚步快且轻地离开了。
除去在西门房多耽误的一会儿,整支小队速度极快,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对小顺家的搜查,再次闯门离去。
他们只看人和手机,目标再明确不过,就是在搜刚才参与集会的轮回者。
看来这场轮回集会的消息确实早就泄露出去了,福禄观和多子神教对此也已有相当完善的布置。
如果不是许洋留了一手,口称凌晨一点自动解散,实际设定的却是零点五十八分,提前了两分钟自动解散,那这场搜查出现之时,场面就是刚从集会出来的轮回者什么都没准备,一身伤,雾气散去,一抬头就正对上搜查队,这可真是有点恐怖了。
就算是黎渐川,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没事……了吗?”
宁准关好门,回到床边,轻声问。
黎渐川点头,应了声,透过窗帘缝隙,望了眼那些渐行渐远的手电光。
尽管宁准和镜子争取到的时间很短,可红衣和他强大到非人的自愈能力叠加,效果已然超出想象,所以黎渐川的伤势即使不轻,却也依然在搜查队进屋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一些暗色的痕迹还未全消,但大多是他剜割种子留下的,痕迹很小,昏暗的光线一遮,看不清晰。
再加上他故意露出胸膛,显示出自己并未受伤,坦坦荡荡,搜查队便也不太会在意那点微小的怪异。
毕竟,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狰狞伤口恢复成几处小小的痕迹。
而手机内的信息,黎渐川更是第一时间处理过了。他受过电子信息方面的训练,在清除类似痕迹方面,很有经验。
果然,最后搜查队未发现任何异常,又赶着去其他地方围堵轮回者,便就此离开了。
这场搜查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多久,整条胡同又渐渐安静下来,恢复深夜的寂然。
窗外再无人影,黎渐川却仍静静望着,有些出神。
宁准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半跪着靠到了黎渐川肩头。
红绸柔软,轻轻扫过黎渐川的脸侧。
黎渐川偏头看了眼宁准,发现他此时抱着自己手臂的姿态,与当年安葬宁奶奶后,挤在小宾馆床上依偎着自己的模样极为相似。
而窗外那片暗沉无光的夜色,也似乎与他十六岁时独自在手术室外度过的那一晚,格外相像。
怎么会没有人爱我们?
已远去的人爱,在眼前的人爱。
所以,漫漫无尽的黑暗,也只是重生前的短暂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