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下意识的尖叫,然后僵硬地瘫软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陷入精神混乱一般,大张着嘴喘息,再说不出一个字。
莫大的惊恐弥漫,沉重急促的呼吸带上了细微的哭腔和濒临窒息的错乱。
“嘻嘻嘻,嘻嘻……快听,快听……嘻嘻……”
“嗬、嗬嗬!”
黎渐川猛地攥紧椅子扶手。
他无法转头去看宁准和谢长生,但他同样听到了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他们也没能从这古怪的尖笑中挣脱。
无法抗拒的恐惧化作了巨大的恶心感,令黎渐川的腹部酸涩翻涌。
他的大脑像是被深水溺住,潮汐般涌着缺氧的恍惚。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诡异袭击中,他能做的只有睁着自己的眼睛,延续刚才的动作,死死盯着朱利安。
他很想冲出去掐断这笑声,但他的四肢却在渐渐失去力量,变得僵硬。
心脏狂乱的跳动声渐渐变得清晰。
黎渐川的脑内慢慢传来细密的针扎般的刺痛,这是一种他极为熟悉的痛感,往往与他难以辨清的过去有关。
他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浮出深蓝色的光粒,它们在细密幽微地分崩、重构,于瞳孔深处凝结成冬夜里的冰。
裸出的臂膀与手背,青色血管将要爆炸般凸起,肌肉的线条缓慢地颤抖着。
黎渐川犹如在深海中疯狂挣扎的人一样,竭力感知着最后一丝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突然。
他看到朱利安抬起了一直垂在椅子另一侧的手臂,像是课堂上想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高高地将它举了起来。
这使得朱利安浸泡在黑暗中的轮廓平白多出了一截,如一根自他体内支出的惨白骨刺,或蝮蛇高高耸起的头部。
这条手臂上,套着一个腹语玩偶。
它是一个小男孩的模样,漆黑木讷的眼睛,大大张开的血红的嘴巴,从背带裤边缘露出的部分透着人皮的质感,让人怀疑它的制作方式,而和朱利安手臂相接的地方,仍在湿淋淋地淌着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玩偶的样子恐怖奇诡,但看到它时,黎渐川的心里却忽然涌现出一丝莫名的,与它交谈的欲望。
黎渐川控制住了这种欲望,眼神冰冷地看着它
好像注意到了黎渐川的凝视,它忽地转头,看向黎渐川。
四目相对的瞬间。
举着玩偶的朱利安忽然停止了大笑。
他扭头看着玩偶,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并用一种非常温柔怜爱的语气道:“亲爱的小贝尔,你为什么不笑了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朱利安叔叔呢。”
紧接着,玩偶两条小小的手臂同时摇晃了起来。
玩偶的嘴巴不动,而朱利安却如同真的在表演腹语玩偶一样,捏紧了自己的嗓子,用稚嫩古怪的童声回答道:“哦,亲爱的朱利安叔叔,你和我拥有相同的名字,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一点都不想回到这个恐怖的禁区。”
玩偶的小手臂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脸上似乎也显示出了沮丧的表情,好像真的是个活人一般:“但我知道,我必须回到这里来,不然我将会很快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成为一滩腐烂的肉团。”
“我很早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我不该轻易地相信这场实验,轻易地放纵自己的疯狂。如果可以有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我一定从第一周目开始,就选择放弃。”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不敢将那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他们随时都会杀了我!只有一个人或许是例外,因为他是我的同类,他是上一个周目的幸存者,他现在,正在愤怒地看着我——”
“而我,也正在注视着他。”
强烈的窒息感一松。
黎渐川用力呼出一口浊气,和玩偶那双漆黑木讷的眼睛冷冷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