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熟悉的乐声,沈灼立刻辨认出了与那晚在阳洛宫殿前听到的那般,他转身之际身后已传来烈烈风声,看来已经有人追上来了。想了想还是在他周围布下了一道隐匿阵法,而后飞奔向少年离开的花海深处。眼前的绿色渐渐变淡,而后化为一片白雾,沈灼伸手拨开眼前的白雾,看清了眼前的景色。平静广阔的湖,清澈透明的水,再熟悉不过的画面,他又站在了忘情湖边。而湖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月白衣衫,墨发及腰,手上拿着一根竹笛,忽而转头看了过来。沈灼对上他的脸,忽而扬起笑容,“许久不见,师父可安好?”十年旧识林斜阳看着他,片刻后也笑了,“安好,你呢?”“不太好,你应当看出来了。”沈灼张开双手,无奈笑道,“换了个身体。”“一样的。”林斜阳走到他跟前,笑道,“灵魂是一样的。”沈灼笑笑,撩开衣袍席地而坐,“坐。”林斜阳也不拒绝,在他身旁坐下。两人静静看着湖面,片刻后沈灼才问,“何时想起的?”“十年前,你身死那一刻。”“你感觉到了?”“嗯,轮回本是天道法则,我已是第十一世,他无力回天,只在天道松动那一刻我才能想起来。”“……怪我么?”林斜阳摇头,“是你给了我们生命。”“……”[若无您创世之初的一念,便无世间生灵之生离死别,更无凤族之始,亦无我。]沈灼忽然间想到了凤于绯曾跟他说的那番话,觉得有些想笑。“可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做什么。”“若您不在乎这片天地,那便不会有这片天地。”林斜阳指着眼前的忘情湖,“便不会有这湖,不会有这水,更不会有我苦苦寻来。”沈灼不语。“滴水成海,沙石成山,一念化三千世界,孰真孰假亦在一念之间。”“可我需要活在现实中,我一直活在现实中,那里有我的亲人。”“那便回去。”林斜阳说,“人活着若不为了些什么,便不叫活着,而你所为的,必定让你无怨无悔,此后无怨。”沈灼垂眸,许久之后才开口,“可我心中亦有不舍。”“不舍?”“又或是……不甘?”沈灼忽然无奈地笑了,“我本以为可以不在乎,可终究还是想问个清楚明白的。”林斜阳扭头看着他,“那便问。”沈灼也偏头看着他,看进他清澈干净的双眸里,“……算了,不问了。”林斜阳面露疑惑。沈灼笑笑没回答,转而问道,“你想起了多少?”“不太多,只比你们方才看到的多一点罢了。”“只是那样,你就来了?”沈灼很是诧异,他本以为林斜阳按照剧情已经想起了大半了。“嗯,因为已经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何事?”“找她。”“……”沈灼心说真好啊,这样的爱情,跟童话故事一样,转念一想可不就是故事吗,他亲手写的故事。“羡慕?”林斜阳笑问。沈灼捂住脸,咧嘴笑,“是啊,特么的羡慕死我了,像假的一样。”“本来就是假的。”“……”“既然你要活在现实中,就把这一切当成假的,让我们在你的话本里存在便好。”“我会努力去做。”林斜阳满意地笑了,低头擦起自己的笛子来,沈灼见状忽然想起他曾经送过自己一个笛子,不过好像丢了。“抱歉,你送我的笛子丢了。”“无妨。”林斜阳将自己的竹笛递过去,“可要试试?”沈灼为难地看着那根笛子,又看看林斜阳,“那个,其实我对乐理方面真的不太……”“无妨。”林斜阳却拉住了他的的手,将笛子塞进他的手里,浅笑道,“跟着学便可。”跟着学?跟谁学?沈灼想问,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接过了那竹笛放到了唇边,然后静静地等着。林斜阳也不催他,就那样静坐在旁边,目光落在那湖面上。不知过了多久,沈灼忽然吹了一个音出来,林斜阳看着湖面的眼睛泛起一丝笑意。片刻后又是一声响起,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沈灼的笛声接二连三地吹了起来,一声一声,慢慢的,却连成了一串悦耳的乐符。林斜阳闭上了眼,静静倾听着,手指瘫在膝盖上,随着湖面泛起的涟漪敲打着,带着奇异的韵律。湖面的涟漪轻快地荡漾着,一圈一圈,扩散到整个湖面,似在应和着沈灼的笛声,这方天地间无形之中生出了一股奇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