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去那边找王老板,”老赵棕树皮一样的手指了指板房的二楼,“就是陈彪下来的地方,王老板吓惨了,让我不要出去乱说话,还提前让大伙儿收工回家。”“王老板就是包工头王辛玄吧?”“对,就是王老板。”陈彪死前和王辛玄共处一室?那陈彪精神异常地走出板房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又在做什么?余霆沉默了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赵大爷,那天过后工地是什么时候恢复施工的?”老赵给出的答案是““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在回酒店的车上,黎纵就接到了简衡和刘平平打来的电话,车子换给余霆开,黎纵带着蓝牙耳机坐在副驾,面似沉水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似乎一直都是对方在说话,他只是偶尔应一声,或说一句“你继续”。谭山是余霆的户籍所在地,但这里的一切他都很陌生,即使开着导航,他也连续拐错了两个路口,直到抵达目的地,余霆才知道黎纵输的坐标根本不是酒店的地址。黎纵摘下耳机对余霆说了句“你在车上等我”直接开门下车,进了路边的一间法式餐厅。餐厅的led灯温馨耀眼,巨大玻璃落地窗前种满了茂密的蔷薇,这个季节开得正盛,完全阻隔了余霆的视线,里面的情况什么也看不到。余霆拉下手刹,打开双闪灯,忽然瞥到了副驾上的一本小册子。册子只有巴掌大,黑色皮革封面,按扣扣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从黎纵的口袋里掉出来的。余霆拿在手心里反复看了看。这不是黎纵随身带的那块本子,警察的本子记着很重要的东西,不会随便换本子,他怎么带好几个本子在身上?余霆好奇。之前黎纵有意试探他对程瑞东这三个字的反应,还问及关于黑石河核爆的事。这些天黎纵一声不吭地来到谭山,他是不是在查什么?是谁在让他查?省厅?还是他的师父杨维平?册子的皮革被掐出了深壑的凹痕。他有预感,这本册子能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团。当年他在鹰箭潜伏,程瑞东告诉他,如果自己一旦牺牲,会由另一个联络人来找他,那个人代号049,是除了程瑞东之外,唯一知道烟雀存在的人。可程瑞东死后049也消失了。烟雀就像一枚弃子,被遗忘在毒窝里,在那些进退无门的日子里,支撑他拼命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程瑞东留给他的049的警员编号。他回到省厅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这串数字。049……就是杨维平。“你看过了?”浑厚低沉的话音忽然响起。余霆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倏地转头:“…”黎纵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车窗边,俯身撑着窗框看着他,西餐厅五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英俊挺拔的五官显得有些阴沉。昏暗的车厢里,余霆绷紧的指关节一点点松弛下来,他摇了摇头:“没有。”黎纵目光如炬:“当真?”余霆把册子递给他:“准确地说,是还没来得及。”“…”黎纵用刁钻的眼神审视着余霆的脸,余霆却冲他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是不能看的秘密?”余霆的瞳孔中映着路旁的白色灯带,清澈得宛若月下清泉。黎纵跟他对视了半晌,眼皮一垂,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回了西餐厅。急匆匆赶回来也要拿回的册子……黎纵的身影消失在餐厅玻璃门里。余霆望着门上摇晃的铃铛,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净了,变得苍白起来。当黎纵再次从餐厅里走出来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车子锁了,余霆不在车上。黎纵刚往路边上一站,被后方一辆打开远光灯的越野大g晃得两眼一花,大g从他面前疾驰而过时还冲他按了下喇叭。黎纵视而不见地撕下贴在车窗上的罚单,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了余霆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打。他觉得在去找余霆之前,至少应该把葛新祖交给他的这几个档案袋先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