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惊诧的同时,也因为之前的“大放厥词”有些脸上挂不住。安鹤笙稍一松劲儿,他立刻迅捷地从地上翻起,再次出拳的时候认真了许多。
但安鹤笙远比他想象中灵活,躲闪他的拳头易如反掌,仿佛能预判他的每一次出招。他的拳头愈发烦躁,力度变得重了,却越来越没有章法。
安鹤笙心中暗笑,看准了少年急躁凌乱的步伐,冲前一步卡绊住他一条腿,同时肩膀撞向他的胸口,借着一股巧劲儿将人放倒在地。
尼禄瞪着天花板,似乎无法相信自己被安鹤笙给撂倒了。
安鹤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戏谑:“你是怎么在街头活下来的,每次都躺平任打吗?把你的獠牙露出来让我看看。”
尼禄自小在街头打架,拳脚都是在挨打中练出来的。他从任人欺凌到无人敢惹,凭的是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和家族天赋赋予的非凡体魄,与安鹤笙这种敏捷点满的技术流截然不同。
他毕竟年轻气盛,被激得眼眶发红,翻身而起朝安鹤笙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拦腰抱住。安鹤笙不是力量型,被他一冲一撞,脚下自然不稳。
但安鹤笙没有乱了阵脚,一拳击中尼禄的侧腹。这一记肾击让尼禄卸了劲道。安鹤笙趁机勾住他的脚踝来了个四两拨千斤,直接将人压倒在地。
“你不仅拳头软,脚也挺软。”安鹤笙压在少年身上,看着少年涨红的脸好笑地调侃道。
尼禄的呼吸满是安鹤笙的气息。他转开视线,小声嘟囔道:“您是左撇子,出手让人反应不过来。还有……您身上有股香味儿,总让人走神。”
安鹤笙被逗笑了:“嘴倒是比拳头硬多了。”
他起身朝尼禄伸出手道:“再来。”
尼禄抓住他的手,起身那一刻便挥出一拳。安鹤笙刚一躲开,尼禄便退闪一旁,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地进攻。
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绕着安鹤笙挪动步伐,不时上前递招,但绝不恋战。
尼禄不是笨蛋,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分析自己和安鹤笙之间的差距。
安鹤笙的招式充满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不是一味使用蛮力就能占到便宜的。但他敏捷虽高,力量和耐力却稍逊一筹,而这恰恰是尼禄的长处。比持久战,尼禄相当有自信。
尼禄仗着自己傲人的体力,绕着安鹤笙忽远忽近地试探,凑上去招呼一下又迅速撤回。如此十几番进退之后,安鹤笙就有点分心了。尼禄看准机会蹂身而上,先是虚晃一招骗安鹤笙躲闪,趁势一把揪住安鹤笙的衣领猛地发力,学着安鹤笙之前的招数在他脚下一勾一绊,把人掀翻在地。
可他终究惦记着身份,没敢真摔安鹤笙,空着的手往安鹤笙腰上一搂,也跟着倒了下去。
他压在安鹤笙身上,忐忑压过了得意,怕安鹤笙生气。可是垂眼一瞧,安鹤笙脸上挂着笑,眼中充满赞许。“不错,学得挺快。”安鹤笙揉了揉少年汗湿的头发,像夸奖学会了叼飞盘的狗。
尼禄有些恍惚,沉醉在主人的夸奖和让他着迷的香气中。熟料安鹤笙突然用腿夹住他,腰胯猛地用力,扳住他的身体向旁一转,瞬时间两人上下调转。
安鹤笙骑在少年身上,单手虚压他的脖颈,眯起眼睛浅笑道:“不过你要学的还很多。”
尼禄天旋地转,失神地盯着安鹤笙,半晌反应不过来。两人折腾了半天,安鹤笙虽然大部分时间以静制动,但也出了不少汗。他原本梳理整齐的额发垂下一绺,从一丝不苟的禁欲气息中透出了几分落拓不羁的风流。
他的衣领被扯开,露出了大片胸膛,苍白的皮肤上有一片纹身,黑色的刺青透着危险的美感,张扬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尼禄不认识安鹤笙胸前那条长着鳞片、似蛇却更为瑰丽雄伟的生物,只觉得它要冲破安鹤笙的胸口咬住自己的喉咙。他情不自禁收拢手指,用力握住安鹤笙劲瘦的腰,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也要冲出来,和那条凶兽狠狠地绞在一起。
安鹤笙见少年默不作声,以为他心灰气馁,故意激他道:“不想保护我了?”
尼禄稍微回过神,郑重其事地说:“想。”
“好孩子。”安鹤笙又一次揉了揉尼禄的头发,起身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不过流氓打架那一套可保护不了我。这几天我会安排人过来教你学点真格的。”
尼禄刚站稳,又听安鹤笙说:“还有,我给你找好了学校,以后你每天去学校上课。”
“我……”尼禄皱了皱眉,小心地问,“一定要去上学吗?”
安鹤笙一边系上扣子,一边瞥着满脸纠结的少年:“这些年你虽然流落在外,但日子过得倒是符合斯特莱夫家的教育方式。”
斯特莱夫家的学校就是街头,男人十五岁还没拿过枪流过血就是耻辱。
“但是在我的家里,就得遵守我的规矩。”安鹤笙整理了一下少年皱巴巴的衣服,突然抛出了一个尖刻的问题,“关于你父母的死,你的叔叔们是怎么说的?”
尼禄的目光暗了下去,眼底有一簇幽暗的火苗愤然跃动:“罗曼尼叔叔告诉我,他们死于帮派纷争,是奥斯汀家的人害死了他们。”
安鹤笙审视着少年,他眼眸中的仇恨不似作假。
“现在奥斯汀家的势力,不是任何一个家族可以单独抗衡的。”安鹤笙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想要复仇,也不能只依靠子弹,明白吗?”
尼禄注视着那对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下意识乖顺地点了点头。隔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没上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