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戈尔狂喜的叫喊响起。
他从坑里爬了上来,手里拎着一个灰扑扑的黑布袋。
焦躁和迫切令他等不到离开这里,便半跪在坑洞边缘的地面上,抖着手去解那个黑布袋。
没有密码机关之类任何繁琐谨慎的保护措施,黑布袋被直接扯落,露出内里一个透明的玻璃盒。
从黎渐川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玻璃盒内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黑铜色的长方体物品的残骸——说是残骸,是因为它失去了相当多的主体部分,只有框架和一些血管般的金属丝线支撑。
叶戈尔摆弄着框架,似乎在检查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金属棍,把金属棍插在了框架上方的某个位置,并把它支了起来,这让它变得和老旧的电视机上支出的天线极为相似。
不,不对……那就是天线!
黎渐川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立刻找到了答案,这是一台半导体收音机,而且,它还有另一个被切尔诺贝利的原住民赋予的名字——先知!
黎渐川预感到出手的机会在即,几乎马上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与神经。
但就在这时,他的耳畔传来了宁准近在咫尺的低语,轻得像一阵飘渺难辨的风声。
“再等等。”
宁准说:“那是活的。”
几乎同时,那台被支起了天线的半导体收音机残骸突地传出一道尖锐的嗡鸣。
无形的声波扩张,整个后花园的花草树木,包括天空的阳光,都在刹那间发出细微的震颤,仿佛一个个张大了嘴在尖叫的人类一般,奇异地透出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感。
黎渐川的脑浆好像被一根铁签搅动着,精神难以集中,莫名地涣散。
由浅入深的蓝色光芒在他眼中层叠浮现,如喷涌的潮水,在剧痛里维持着他游离在身躯外的冷静。
在这扭曲而冷静的感知里,一道类似幼童的机械音响起。
“我不会对你唤醒我这件事抱有感激。”
“我知道你,叶戈尔,你是奥列格的朋友。但你却可耻地背叛了他。”
叶戈尔狂热的表情在为收音机残骸插上天线的时候,就已经冷却在了脸上。
他像是突然从之前那种癔症一般的状态里苏醒了过来,眼瞳里的光芒飞快地沉淀为冷酷与平静。
面对这直白的指控,叶戈尔没有急切地辩解,或慌乱地否认,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的收音机残骸,带着一丝令人无法忽略的刻薄自嘲嗤道:“哦,让我猜猜,你就是这样蛊惑了奥列格,对吗?”
“利用他的善良,利用他的怜悯,利用他对真相的一无所知,利用他完全没有必要出现的愧疚感,把他送到了死神的镰刀下!”
“他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而你们——你和那些卑劣的原住民们,只是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失败的争斗,或实验。”
“当然,不需要你额外的提醒,我非常清楚,我也是这些杀人凶手里的一员。否则我不会答应奥列格,回到这个诡异的地方,带着这根该死的可以让人变成失控的怪物的天线来寻找你。”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竟然没有厌恨你,还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个伪神身上——这真是相当可笑!”
果然,叶戈尔的话印证了黎渐川的猜测,这台收音机就是切尔诺贝利原住民口中的神明,那位所谓的先知。
虽然眼下这位神明似乎只剩下了破败的残骸。
叶戈尔丝毫不掩饰他对这位先知的敌意。
黎渐川注意到,对面隐藏着的李金雅和丹尼尔在叶戈尔带出残骸并对话时,竟然也没有任何要出手抢夺残骸或控制叶戈尔的迹象。
他们已经将米莉亚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许从她身上获得了有关于此的某些提示。
“在你们人类的认知里,我足以被称为神,这一点不会因为你的反对而产生任何事实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