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经意地露出微笑,起身走到办公桌边,开始收拾桌子里的东西。
刘启蒙坐了一会,也站起身来告辞。我送他到门边,两个人握手道别。
刘启蒙临走时特别嘱托我说:“小陈,记得晚上的欢送会啊。”
我认真地点头,看着他一步一步上楼去。
刘启蒙显然老了,他的背看起来佝偻了许多,头发几乎已经全白。脚下的步子也失去了当年的虎虎生风,显得沉重而迟滞。
送走刘启蒙,我再也无心收拾东西。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从苏西回来后,黄微微已经将我办公室和家里都收拾了一遍。该带走的,她全部带到衡岳市里我们的小窝去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抽完一支烟,我打电话叫朱花语进来。
朱花语现在不是我的秘书了,她的新岗位是县政府办文印室的工作人员了。
关于朱花语的事,我有几次想与刘启蒙汇报一下,争取在我走之前解决她的编制问题。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我咽了回去。
黄奇善想将她调到团委去,还是因为编制没落实,她不是干部身份而没有办法。
她去文印室,还是她自己的要求。
朱花语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我一走,在春山县她的前途也就宣告结束。她是做过我的秘书的人,再不会有人让她做秘书。
朱花语进来的时候满脸微笑,丝毫看不出失落的样子。
这让我有点惊讶,以为她是故意装出来的,于是问她说:“花语,没想法?”
朱花语展颜一笑说:“陈县长,哦,陈主任,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我用手指头关节敲着桌面说:“以后就呆文印室了?”
“当然。我喜欢这个工作。”她认真地说:“我能有份体面的工作,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还是个农民吗?”
她歪着头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一阵酸楚。
朱花语和余味两个人,跟着我几年,我却没能为他们办任何一件事。余味倒不用担心,他有个做县长的叔叔,在春山县,还没有人敢动他。
但朱花语就不一样了。她爹朱仕珍的问题一直悬而未决,在县里,除了我,她还真找不出另外一个人来帮她。虽说黄奇善是她的男朋友,但他们两个是否能走到最后,我心里是没底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的故事万万千千。我知道,只要我一脚踏出春山县,再也不会有人正眼去瞧朱花语。
“花语,你最后帮我做一件事吧。”我诚恳地说。
“做啥呢?”她走进我身边,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