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琼玉走了几步,两人从巷子口拐出来,站在随风招摇的酒旗下,柳凝倚在墙边,对着琼玉点了点头:“公主。”“你倒是玩得开心。”琼玉说,“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卿卿我我,真是不知羞耻。”她脸色有些微红,似乎对看到了他们相拥而吻的场面,有些羞恼。“那巷子里本也没有别人,公主瞧见了,也只是误打误撞。”柳凝也不生气,只是眉头略微扬起,“再说,若是卫临修这样做,你也会说他‘不知羞耻’么?”琼玉一噎,柳凝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罢了,不跟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琼玉撇过头,伸手,“喏,你要的东西。”一盏暖红色的灯笼递到了柳凝手里,正是琼玉先前提着的那盏,样式与市面上卖的没什么两样。可柳凝却小心地接过来,提在手里,然后弯唇看了琼玉一眼:“公主,多谢。”“各取所需而已。”琼玉说。她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再与柳凝继续聊下去,柳凝笑了笑,对着琼玉略施了一礼,然后提着灯笼往回走。“等一下。”琼玉在身后将她唤住,停顿了一下,“你……真的想好了?”“当然。”柳凝没有回头,径直回到了原来的小巷,景溯背靠着青石砖墙,侧眼望过来:“说好了?”他视线扫在她手里的红灯笼:“这是……?”“琼玉送的,”柳凝慢悠悠拨弄了两下,灯光在地上投下浅浅光晕,“说是送给我的新年礼。”“是么。”景溯挑了挑眉,将她手里的灯笼拿过来,“你们不是关系很差……好端端的,她给你送礼干什么?”他把那红灯笼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确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灯笼。柳凝把灯笼取回来,笑着看了景溯一眼:“殿下,其实我和琼玉公主的关系,并没有您想得那么糟。”“她喜欢卫临修,我不喜欢,本来也谈不上什么矛盾。”她说,“再说她终究是殿下的妹妹,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身份尊贵,我又怎会刻意去找她的不痛快。”“但难免她找你的不痛快。”景溯沉声道,“你也不必因着琼玉的身份,便对她百般忍让——若是她欺了你,只管告诉我,我自会替你去教训她。”他讲得一本正经,柳凝忍不住笑了起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殿下……这是在教我恃宠生娇呢?”景溯一愣,随后有意敛了声线:“你以为我会时时宠着你?想要恃宠生娇……那可由不得你,还得随我的心情而定。”“哦……?”柳凝稍稍拖长了音调,“是么?”景溯抿了抿唇,总觉得她语气语调里,颇有几分嚣张意味,正要开口压她两句,却忽然见她伸出手,几片雪花打着旋儿,飘落到她的掌心。“下雪了。”柳凝看着景溯,莞尔一笑,“殿下,我们回去吧。”她提着红红的灯笼,与身边的男人相携而去,上了来时的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了朝暮居。雪霁院的正屋里,缠花铜炉里正烧着银炭,室内温暖如春,两人只着薄衫,各坐软塌一边,中间摆着一只黄花梨木小几,将两人隔开。“殿下,饮酒么?”柳凝笑吟吟道,“听说前些日子府里备了几盏青梅酒,不如温一壶对饮?”“也好。”他难得没有拒绝,柳凝便吩咐下人将酒送上,取过来开封,亲自倒在两只白玉杯盏里,端过来,放在景溯面前。景溯拿起酒盏,移到唇边,还没喝却又放下:“光是饮酒,也没什么意思。”“那不如来一局双陆?”柳凝从柜子里取出双陆棋盘,摆在小几上,棋盘紫檀木制,上下十二道,两边各摆黑白琉璃棋子十五枚,棋盘边有一道凹槽,里面放着两只玉骰子,还有算筹若干。“阿凝双陆下得好么?”景溯问。“还行。”“那就是下得不错的意思。”景溯沉吟,“既然如此,你我下一局,博个彩头如何?”柳凝顿了顿:“殿下想赌什么?”“一时也想不到……不如输的人,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好了。”景溯说,“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柳凝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但玩双陆棋是她提出来的,自然不好临阵脱逃。两人掷了骰子,景溯点数大些,执黑棋先行,他根据掷出的点数,沿斜上方走了相应的步数,然后骰子又递到了柳凝手里,轮到白棋行步。柳凝自觉双陆下得不错,当年在江州罕逢敌手,然而今日运气似乎不佳,掷出来的点数屡屡不顺,虽绞尽脑汁力挽狂澜,但每每总是棋差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