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只是自那次无?声无?息的动摇起,仿佛她在他?心头开了道口子,留给他?的退路便只剩下步步退避,再无?其他?。因他?愈发无?法自控的情绪而生的尖锐暴怒在心口沸腾。他?知道,在那盆沸水之下的情绪,名为恐惧。而她那一抹柔弱而有力的目光却将这?一切都平静却坚定地死死压制着?,教?他?无?处可逃,也无?处宣泄,只得一口口吞吃入腹,疼痛之中却带着?灵魂深处的餍足。她真像是一种毒药,无?声无?息地入侵,搅乱他?浑身的防备与警惕,在他?心底最深处蛰伏,直到那份毒性爆发出尖利的疼痛,他?才后知后觉。可那时?,他?却早已退无?可退。分明?了然只要轻轻一动手,这?个病弱娇气的女人便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从此以后,这?一切令他?燥郁至极的烦恼与痛楚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可连这?最后的退路,却都被他?自己亲手斩断。舍不得,便落入了被动,只得任由心绪跟随着?她的情绪与一颦一笑沉浮,再无?挣扎翻身的余地。明?明?是他?最痛恨厌恶的身不由己,可令他?恐惧的是,这?一次他?竟然像是上了瘾,次次将自己亲手击碎,又因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片片粘连,周而复始,乐此不疲。下意识地蹙眉,南门星接过那枚淡黄色的丹药,指尖隐约擦过她柔软温热的手心时?,不自觉地蜷了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犹豫只是一瞬,仿佛被灼伤的恐惧驱使着?他?收回了手,红润艳丽的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开口时?却又化为无?声。见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温萝撇开脸去,视线虚虚地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声音平淡:“那我回去了。”说罢,她便向殿中一角始终升腾旋转着?的黑雾旁行去。——今日她拜托封王台修士去外寻灵草不久,她房中也出现了一抹同样的空间裂缝。两团黑雾连接着?两片空间,她只需一步跨入,便可以穿梭上百丈的距离,在主殿和?偏殿之中来?去自如?。靠近那团墨色,气流掀起她鬓边轻柔的长发,正欲抬脚前行,南门星却突然道:“等等。”身型微滞,温萝转身回望,满头青丝随风向前飞跃,在半空之中飘扬:“怎么了?”“你方才说,连服十日便可痊愈,可你却只给了我一枚丹药。”黑寂的眸映着?暖色的烛光,驱散了其中的冰冷沉郁,显出几?分悸动的试探来?。南门星一错不错地瞧着?她,似乎生怕遗漏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阿芊,为什么?”抿了抿唇,视线下意识地闪躲,温萝道:“我……”“你明?日还会来?,对么?”她未说完的话被他?略显急切地打?断。橙黄色的烛火之下,南门星唇边噙着?不自觉的弧度缓步而来?,似乎生怕她下一瞬便会借着?空间裂缝如?上次一般落荒而逃。他?抬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融入指缝之中,“你是愿意见我的,我说的对不对?”“……放手!”温萝蹙眉欲抽手,可她越是用力,南门星便也随着?她使力。他?手上微微一拉,她脚下便一个趔趄,顺着?惯性扑进?他?怀中,只好?用剩余的一只手扶住他?坚硬的胸口维持平衡,愤怒抬头,“做什么?很?痛,松手!”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那股萦绕不散的白茶清香便携着?一股轻微的风钻入他?鼻中,一阵清新平静之意随之渗透入他?的四肢百骸,手上动作不由得放松了些,却并未依言全然松开。南门星垂眸睨着?她,眸中似有烈焰燃烧:“阿芊,回答我。”温萝不看他?,手腕挣了挣发现是徒劳之后便彻底放任了他?箍在她腕间的动作,淡淡道:“这?很?重要吗?”名为自尊的最后一块堤坝瞬间被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冲垮。似乎于黑夜之中龃龉独行的旅人终于见到了蕴着?光明?的尽头,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南门星道:“阿芊,你还不明?白么?无?论是钱星,还是南门星,此刻都已爱上你。我只想问你,当真只是爱着?先前我扮作钱星的样子,对如?今的我除了怨恨以外丝毫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么?”这?话似乎刺痛了怀中之人的某处不知名的情绪,本已平复下来?的她突然再一次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不多时?雪白的腕间便起了一片红印。南门星微微一怔,下意识放松了力道,下一瞬便被她死命地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