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弦停顿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我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起一个问题。
容初弦日后要是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这一天的事……
是先会恼怒我用拙劣的借口骗他,成了毁他清誉的“道侣”;还是恼怒我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干这些零散的粗活;又或者比较记恨刚才,无意当中吃了我剩下的那些吃食?
感觉哪一条都不在容初弦的容忍范围之内。
容长公子不会恼羞成怒,气得触柱而亡吧。
我嘴角微抽了抽,掩住了有些异样的神色。
容初弦现在仍一无所知,手脚利落,去外面清洗过碗筷。
他不怕冷,用冷水擦洗过身体,换上新衣,便重新进到房中,吹灭了蜡烛,看向了蜷在床榻上的我——
“阿慈。”容初弦说,“入夜了,该歇息了。”
我:“……”
[]滚进怀
我一时间微微一怔,才发觉我其实一点没考虑过入夜之后,要如何入睡这件事。
目光不由得有些许心虚,向床榻旁边的木椅上微微一瞥——这个天气,让容初弦睡在长椅上,或者在旁边打地铺,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
我自然是不能睡地上的,寒意深重,若是风寒发热,身旁可没有能给我用药的条件。
但容初弦先找的地方,也是他的地盘。我倒也没那么好意思鸠占鹊巢、理直气壮地将他赶下床去。
最重要的是,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何种借口,非要和他分床睡……明面上,我们还是新婚的道侣。同床共枕,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某一忌惮处,我低垂着的睫羽,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容初弦现在如此“听话温驯”,也只是因为听信了我的谎言。
要是让他发现,我并非是他的道侣……恐怕会死在他的手上。
还会死得很惨。
没有记忆的容初弦,可不是那位端方的容大少爷,某种方面,有种近似于野兽的“凶性”。我还是不要如此冒险,破绽百出地叫他发现的好——
反正两个男子,如今境况复杂要睡在一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往历练之时,若是几名修士一同出行,要夜间守夜、防止兽袭击和意外事件,睡在一块也是常事。
我刻意忽略了,那种时刻我通常也很难伺候地和人保持开数尺距离,与现在同睡一张床榻的情况自然并不相同。盯着容初弦看了一会,兀自说服了自己。
吹灭了烛光,光线黯淡了不少,全依靠着窗外一点天光映照,房中事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雾。因失去真元,夜视能力不佳,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容初弦的轮廓。
他还站在榻边,似乎是在看着我,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我难得沉默。在这种注视下,也显出了几分不自在,只坐在床榻上,脱去了鞋袜,又解开了那层厚重的狐裘,发现容初弦似乎还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好整以暇的姿态——恼怒之下,情不自禁地用赤裸的足,在床边晃了一下,非常刻意地踢了踢容初弦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