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天,姜回仍记得那栗子的味道,很甜,很热,几乎一瞬间就驱散了夜里的寒冷。
而薛衡,是后来取得名字。
那时,薛衡将要行若冠之礼,虽读书不成,只跟着他爹从了使力的行当,算不得什么少年英才,却也是读过书塾,因此有几番讲究,还特意请了夫子为他加冠。
夫子还未取字,就在名上沉吟许久,问他要不要一起改个名讳。
薛衡跑去问姜回他叫什么名字好,姜回想起那日去酒楼送新鲜野鸡,听说书先生讲起三山五岳。
一个个背说出来,让人向往又震撼。
别的姜回都忘了,只记得南岳衡山这几个字,因为那座酒楼正好叫做「南岳楼。」
南岳酒楼用了,山又一点都不特别,便说,「取一衡字,南岳衡山的山。」
薛衡跑去同夫子讲,夫子抚须道:「祢衡击鼓,鼓声深沉,有金石之音。衡,有厚积薄发之意。甚好。」
后来,她有了养母,再后来,养母被人害死,她求告无门反被囚禁,薛衡上门讨人被打断双腿却仍不肯放弃,她冷言冷语说自己心甘情愿,当一县主薄,哪怕是姨娘也是他想不到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忍饥受寒,让他不要误了她的前程。
再之后,姜府来人,匆忙之间要带她回京,她只来的及给薛衡娘亲五十两银子让他治腿,却没再见他一面。
没想到,薛衡竟然投了军。
第83章丶各怀心思
◎裴容◎
惊蛰一至,万物复苏,向来是个举国欢庆的大日子,祭龙灯,涂挂五彩良缘图丶以梅核击蛰虫,热闹非凡。
寻常人家还会用小火油煎了鲜嫩的鸡蛋,再滚上花瓣丶叶子煮了,在橘皮水中浸泡,不一会就变了五彩斑斓的花蛋,不但色彩艳丽极得小孩锺爱,吃起来也是软嫩香甜,口齿生津。
而高门大户却觉得这花蛋上不得台面,反而锺爱在正门摆上一尊白虎石像,以彰显赫。
兵部尚书裴征裴府门前摆放的那尊白虎石像栖于光滑平整的阴沉木上,虎目圆睁丶虬髯短锐,虽四爪慵懒而卧,也让人心生忌惮。
据说这座白虎像挪动时需七八个好汉用足了力气,否则连离地都不能,可见绝不是那等只拙表象肚里空空的花架子。
裴母从裴元俭那里碰了壁,一个下午都郁气满满,推开送上来的梨盅。
「我可是他的亲娘,一心一意为他谋算,偏他半点不识抬举。」
「谁家侯爷嫡子像他这般,过了弱冠已有七八年,不但未娶,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
「整日里只知道打杀,也不知留个子嗣,难不成有个万一,侯府这诺大家业拱手送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坯子!」
裴母脸色阴沉,气的胸口起伏,这两年,她几次派人给裴元俭传话叫他来见,却没一次见他来,裴母忍气去他府上递了帖子,却也被拒之门外,倒是每次都寻了个好藉口,不是公务繁忙,就是陛下召见。
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次数多了,谁不知这就是明晃晃的搪塞,她知他心中或有怨恨,但谁叫当初他……。
送他离开盛京去祖籍东郡她心里也不好受,谁知道那仆人半路手痒去赌,竟疏忽之下将他弄丢,但天下无不是的爹娘,他想拿乔也该知适可而止,怎能三番四次避而不见,当真是从小就心思深沉,没有人情,天生便与爹娘隔了心。
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纵使再如何伤心失望,也要为他筹谋打算,她若不打算,这侯府上下,哪个不是想多分一杯羹的豺狼,只恨不得裴元俭永不再踏入这裴府大门才好。
想到这,她掀眼看了一旁站着的人,瞧,这不就有一个。
裴母下首站着位年轻男子,双手自然垂下,穿着一件湖色的广袖宽袍,对襟处绣着重环纹,却并不显得繁复,而是犹如皓月贵气清雅,青丝以白玉冠束起,双眼明亮温和,唇角噙着笑意,好似被暖暖橘光拂过,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