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反倒是怪这位姑娘的脚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
众人看看那位姑娘在条凳前的脚,和绣鞋离桌沿边线的半寸距离,顿时明了,这丫鬟明显的倒打一耙。
就在众人以为姜回定然会斥责这颠倒黑白的丫鬟时,姜回张张口,却从唇边溢出一声声低咳,绥喜立刻递上刚端来的温水。
水壶提在左手,方才并未掉落。
姜回轻抿一口,这才缓过来,一字一顿轻责道:「这位姑娘,人人皆知,这酒楼饭桌张张间隔,是留路给客人。你却占了不该占的路,害我的丫鬟差点跌倒,这是何道理?」
她欲辩解,却被身旁人扯了扯,小声道:「这可是长公主。」
诸般愤怒在胸口翻滚起伏,想到那日挨的板子和被逐出县令府后的诸般苦楚,到底咽下去,只有眼泪不甘的在眼眶中打转。
「奴,奴婢,知错。奴婢的脚不该挡了您身旁丫鬟的路。」她哽咽着说完,斗大泪珠立刻掉落,和地上那些看不清颜色的泥污混在一起,自尊被狠狠击垮。
「既然犯错,就该有惩罚。」
她惊愕的张大眼,就听到姜回毫不留情道:「立刻将她下船,永不许入盛京。」
第77章丶当街拦路
◎惊蛰桃花◎
微雨卉新,鸟啼千重。
船到盛京,恰逢惊蛰。春芽窈窈新绿,喜风佛面迎春,文人雅客踏春而行,溪边山下畦花斗蝶,正是北雁南归,处处皆道好风光。
下船转至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越过里城门,眼前仿若一副锦绣画卷徐徐展开。高高低低的酒楼茶坊随处可见,更有街头卖艺人吹火滚鼓,小儿游嬉放鸢,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绥喜只竖起耳朵,并未贸然掀帘。
那日被赶出酒楼的人正是通陵前县令府中曾刻意刁难姜回主仆二人的丫鬟,名叫瑞芝,被戳穿责罚后贬去做了厨房的烧火丫头。
从县令夫人身旁的大丫鬟沦落成一个再也见不到主子的小丫鬟,瑞芝自然是不甘心,也更是恨上了姜回。
暗地里传了不少风言风语,却因未犯到姜回跟前而躲过一劫,谁知,县令府竟然被烧了,县令大人也死了。她没了去处,别家又因唾弃县令为非作歹连府中下人也不肯收容,最终入了槽司,兜兜转转也成了个厨娘,跟随大船到处行走。
此番上了宫船也是意外,通陵寒气逼人,原来的厨娘水土不服病倒,便临时雇佣了几个,瑞芝便是其中之一。
姜回听后,知晓她这些时日在背后对她诟病颇多,却也没放在心上,只让人在僻静处「教」了她几日「闭口」的规矩,便不再去管。
盛京内城,两街仪卫喧阗,清跸传道。百姓在慌忙退步中抬眼一望。
眼前马车极是宽敞华贵,四角走兽栩栩如生,缀以描金璎珞,行驶时车顶垂下错落有致的红宝石瑰丽夺艳,琅琅作响,四周轻纱垂落,如同粉雾般层层将车内人的面容遮掩,华丽斐然。
一时百姓好奇纷至,官差及时阻挡,倒是并未生乱。
直到进了官街人群才渐渐散去,没一会儿,却陡然传来一道突兀哭声,打破了这白墙黑瓦的森然寂静,显得突兀怪异。
「你到底是我亲儿,年岁已然不小,娘怎么能不挂心你成婚之事。」
「你是陛下亲宠,一品大员,母亲知你公事繁忙,这才几次三番闭门不见,但终归成婚是大事,如何也要空出半日去见了,这是你姨母家的嫡亲么女,极是孝顺贤淑,模样也生的秀气,与你也是配的上的,听娘的话,你这次万不可再推辞,好生娶妻生了子,替裴氏延续香火。」
裴氏?
姜回突然睁开眼道:「停车。」
绥喜有些惊讶,却反应很快从马车钻出,纤细的手举起:「——停车。」
马车停下,车帘被缓缓打开,端坐在正中的女子,一身大红绣牡丹裙,金线勾勒花枝繁复,于日光下华光溢彩,秀艳夺丽。
虽女子面容以丝罗覆盖,但只单单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已然灿若晨曦,美丽脱俗。
「裴大人,几年不见,本宫实该对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