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正的过去了,时值初冬,整座皇城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寝殿里放了不少炭盆,火光如炽,映照得屋内暖烘烘的,但沈春芜道出这番话时,仍是没来由觉知到一片凉意,脊椎骨上,寒飕飕的。
盛轼成为储君,入主东宫,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盛轼的权力日益盛炽,视他为最大威胁的,定然是三皇子谢瑾。
盛轼还是襄平王时,清流极其拥护谢瑾,力推谢瑾成为储君,隔三差五就上奏,并让谢瑾在楚帝面前怒刷存在感,就是为了让谢瑾能够成为储君。
如今,是盛轼入主了东宫,成为太子,清流派气得咬牙切齿,但不敢大声喧哗。
但要数最不甘最恼怒的人,应当就是三皇子谢瑾。
他离储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竟是被盛轼截了和,他如何能够心甘情愿!
所以说,谢瑾有最大的嫌疑。
但因两人手头上没有切实有力的证据,是以,还不能佐证雁荡山的那一回刺杀,就是谢瑾在幕后唆使。
盛轼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玩着沈春芜的鬓间发丝,道:“不论是他,抑或着不是他,愈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谢瑾的心愈是躁动,希望能挑出东宫的一丝错处,好让他能够当令箭来使。”
盛轼此话不假,愈是在这样的时刻里,东宫在行事方面,其实越需要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不过,偏偏盛轼反其道而行之。
蓄意给谢瑾露出了很多破绽,让他得到一个口诛笔伐的机会。
盛轼能够预料到,近日之内,谢瑾必会有所行动。
谢瑾看起来谨慎,但心性方面到底是浮躁的,若是让盛轼来日真正得登大宝,那必然是唇亡齿寒的局面,到时候,必然没有他谢瑾安生的余地!
沈春芜心下不由历经一番悸颤,人人皆是觊觎高堂之上的那座龙椅,人人都要以性命相争,不惜飞蛾扑火。
皇权,当真有这般大的诱惑吗?
“皇权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冷不防地,沈春芜看着盛轼,如是问道。
她拿起团扇,幽幽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婀娜秾纤的眉眼,滴溜溜地侧望着他。
盛轼薄唇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枕边人问这番话,不可不谓胆大,从古至今,无人胆敢问掌权者这番话,无不是乖驯顺从,只有她,是个异端。
一只大掌,伸至沈春芜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皇权,是掌管天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一份资格,我只是短暂地拥有它,它不会长久,但如今落在我手上,我必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其实,盛轼没有说很具体的实话,他这般做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沈春芜,沈春芜想让他继承皇位,他便是继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