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的回答让沈春芜大为惊愕,舅父居然没遣过人,那……那过去三年来,下雨天都会来送她回家的少年又是何人?
她错认了人,为何少年要答应她?
沈春芜心中当真是羞耻至极,阴差阳错之下,初见时少年也不反驳什么。
这种真相扎着沈春芜空落落的心,咽下去硌嗓子沉在胃里,让她又生气又想哭,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漠北的东边,也就是瀛洲,突发战事,亟需驰援,漠北铁骑连夜拔营离开。
舅父看出了沈春芜的难过,问她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他去军营中问一问。
沈春芜温温吞吞说都不知道。
她不敢直视少年,每次躲在伞下,都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敢看他。
少年的面容掩映在烟雨的雾气里,就如远山淡影,看不清真切。
他是很神秘的人,说话也不谈自己的。
或许,他是第一个让沈春芜情窦初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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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毛毛雨里,沈春芜想得入神,不知晓盛轼轻声笑了一句:“傻瓜。”
下雨天,十七岁的他撑伞静伫在学堂下,其实当时他在等一位暗探的来信,双方约好在学堂檐下传信。
暗探另外一重身份是学堂里的一位年轻夫子,算是掩人耳目。
结果,却等来一个丱发双髻的小姑娘,顶着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让他送自己回家。
与小姑娘相处的时候,盛轼的心始终放得很平,知道她娇纵,当她是爱撒娇的小朋友。同时也从年轻夫子口中得知,她是沈循嫡女,极其好学,药理、医理出类拔萃,学堂里的男儿们都比不过她,只遗憾是个姑娘家。
盛轼摇摇首说:“女子也能辟出一片天地。”
彼时他还不是襄平王,是备受冷落的庶出七皇子,他觉得跟小姑娘待在一起,是一日之中最放松的时刻。
她不设防,心思都是敞开来给他看的,真诚又率性。
明明她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是他的谁,谈不上重要不重要,也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
但在他眼中,她又什么都是。
他的心都寄藏在雨水里,寄藏在伞下,寄藏在她身上,她成了他赤子心的寄放之所。
此心安处既吾乡。
所以他掌上的伞,一偏就是三年,
后来,一偏又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