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白金波紧急派人将他送回余之堂,他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伤口崩裂,还发起了高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开口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回家,回到他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陈余之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默默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经过自家门口时,根本没打算停下,继续陪着江月楼往前走。可江月楼却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陈余之只好停下,目送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江月楼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仿佛时光流转,回到了父亲还未染上毒瘾的时候。那时的父母还是恩爱的模样,他们都很爱他,虽然家境清贫,但一家人和和美美,任谁瞧了都要赞一句幸福。可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刚想伸手去触碰,便支离破碎,回到冷冰冰的现实。月色正浓,照在江月楼身上只剩一道孤独的黑影。他不想开灯,踏着沉默的步伐踉跄着走向桌子,一不小心将茶壶扫到地上,摔得粉碎。这一声仿佛是开启心中猛兽的钥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就快失控。他赶紧跑进卧室,从抽屉里翻出陈余之之前给他的药,胡乱倒在手里,仓惶地吞了下去。可还是好恨,恨那些为了赚钱吸引父亲吸毒的人,恨那些借高利贷让他的家支离破碎的人,他还恨他自己,为什么没能快点长大,早点缉毒销烟,就不会走到家破人亡这一步。这一次,陈余之的药仿佛失去了作用,他再也不想克制内心想要复仇的欲望,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浑身煞气地走出家门。第二日,警署接到报警,金大成带队赶往一处民居,发现是一桩灭门惨案,一家四口横尸现场,血迹溅得到处都是。现场勘查的警察都在感慨,这是什么深仇大恨,竟下了这么重的手。他们在现场捡到一块名贵手表,确认不会是死者一家所有,便装入物证袋中,拿到金大成面前。金大成瞧着这块手表有些眼熟,想了一会,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江月楼?”他火速赶回警署向白金波汇报,并在他的带领下直闯江月楼的办公室。当时,江月楼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衣服、发型都有些凌乱,看见众人破门而入,根本无动于衷。白金波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撸起他的袖子,原本经常戴着手表的地方果然空荡荡的。“你的表呢?”他饱含怒火的目光死盯着江月楼,质问道。“丢了。”江月楼满不在乎地往后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不知道丢哪了。”白金波从金大成手上接过手表,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表是不是你的?”江月楼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浑不吝的笑容,竟伸手去拿表准备往手腕上戴。金大成劈手夺回,怒视他骂道:“你还有脸笑?江月楼,你这一天天伪装得可以啊,指责这个指责哪个,自己却偷摸晚上去杀人?”他没想到,江月楼并不否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们该死”。“敢问江大科长,他们犯了什么罪就该死?”“滥放高利贷,逼死平民,拆散家庭无数……”听到这里,白金波总算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问:“你杀了杨京?”金大成非常诧异:“署长,死者信息还没调查出来呢。”他的话根本无人理会,江月楼和白金波对视着,转眼笑了起来,轻飘飘地说:“对啊,我杀了他。”话音刚落,白金波劈手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你疯了!”江月楼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伸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沫子,依旧在笑:“我很正常。”“一个正常的警察会半夜去灭门?”“如果不是他,我的家不会散。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此时此刻,江月楼眼神才迸发出浓烈的恨意。白金波闭上眼睛,一声叹息,对着金大成挥了挥手。金大成会意,赶紧让手下上前,强行控制江月楼,将他带走。自始至终,江月楼都很平静,也不反抗,嘴角甚至挂着笑意,一副大仇得报,无欲无求的样子。金大成知道两人情同父子的关系,凑到白金波身边试探道:“署长,现在怎么办?要真依法处理,他江月楼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先压着,我想想。这案子影响太大,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先不说月楼死罪不死罪,咱们警署在百姓心中的信誉度,大概要降到谷底了。”金大成有些心虚,灰溜溜地偷瞄了他一眼,“署长,恐怕晚了……我出发前和几个报社打了招呼,本想着等破了案出出风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江月楼……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