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波对黎渐川来说,就好像轰然炸开的、铺天盖地的生物病毒,瞬间污染了他的信号与意识。
他的五感变得混乱至极。
并不存在的眼球黏上了奇怪的阴翳,色彩浑浊,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光斑。光斑游动,时而砰然分裂,时而黏连聚集,如同抽象而邪异的文字。
同样也不存在的耳朵灌满了嘶哑的呓语与尖叫,它们像电击时一闪即逝的火花,只有刺啦而过的霎时音节,又像钝刀砍磨内脏的摩擦,满是令人牙酸作呕的声响。
鼻息间,是花香,是尸臭,是甘美的糕,是腥甜的血,是厨房内沸腾的汤汁,是泥土里腐烂的肠子。
不,不对。
他已经不是人类。
他没有鼻子,分辨气味也不需要依靠嗅觉。
那他是什么?
他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是什么……他依靠什么看到了、听到了、闻到了?
浑噩的感知里,黎渐川的意识似与什么有刹那的相连。
那是一个巨大的、血红的……不,微小的、苍白的……不不不……无法形容的,天体、海洋、丛林、潮汐,拂动的须触、摇篮……
“孩子。”
“我的孩子。”
一个极遥远的意识。
一个极遥远的信号。
时空轰鸣,能量震荡。
黎渐川霍然一悚,顷刻间从混乱与浑噩中挣脱。
“那是……什么?”
他的信号犹在恍惚。
但很快,这恍惚就结束了。
因为他看到了冲击过后,自己自能量的浪潮里缓缓显露出来的“核”。
它不知何时变得黯淡了许多,隐隐约约,缠上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黑影。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这不是好东西。
不过对这些,他早有预料。
他站在渐渐平息的风暴里,延伸出自己的信号。
在不远的四周,他与王战斗的范围之外,存在于这个空间内的所有信号生命都默默潜伏着,窥探着这里。
黎渐川的信号毫不客气地扫荡过去,感应到的信号生命们陆陆续续冒了出来,由方块和法尔教授带领着,小心凑近。
黎渐川望着他们,情绪平静漠然。
“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渔翁才能得利,”他道,“在你们的设想里,我大概率会和这位王同归于尽,小概率活下来,但受到‘信号生命不可自相残杀’的反噬,活着和死去无异。”
“这两者间,无论哪个结果,对你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惜,这里偏偏是第三种结果。王死了,我虽受反噬,可还好好活着。”
“你们也考虑到了吧?”
黎渐川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奇:“面对这种结果,你们打算怎么办?”
方块传来带着茫然的信号:“黎,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身后的信号生命们也显出各种情绪:“一定是那个家伙临死说了什么,他有满脑子的阴谋论!”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