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很多人想象过,假如自己成为神仙,会是怎样,想象到最后,大抵都逃不过一个腻字,一个倦字。所以说,这只是想象。真有人有机会成神,逍遥无边,心想事成,世间之大,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做,岂会有一个腻,一个倦?”
“至少他不会。”
三长老低叹:“但梦终究只是梦,隔雾看花,差点意思。他越是做梦,心中对镜子里的世界的渴望,对自己成为神仙呼风唤雨的渴望,就越是强烈。这种强烈的渴望到了极点,便是疯魔。”
“他一头撞死在了那面镜子上。”
黎渐川眼皮一跳。
3。11案的康医生,也是这个死法。
是模仿,还是暗示?
“然后,他就消失了。”
三长老道。
“消失?”黎渐川拧眉,“他进了那个镜子里的世界?”
“也许是,也许不是,没人知道,至少当时没有,”三长老道,“后来,因他无缘无故失踪多日,他的房东报了警。警方调取了监控,发现他在某一天进入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们搜查了他家,发现了那面染血的镜子。”
“他们没能从镜子上看出什么。”
“这件失踪案便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最后,他的遗物,包括那面镜子,都被他的一位远房亲戚领走了。没多久,这位远房亲戚也离奇失踪了。”
“这次,警方重视起了那面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镜子。他们将它看管了起来,准备以此诱凶手落网。”
“但找上门来的,却不是什么凶手,而是一个自称女巫的女学生。”
“这个女学生告诉警方,这面镜子不是单纯的镜子,而是一位蛊惑人心的邪神,失踪的两人都被祂蛊惑,进入了镜子里。实现愿望的同时,他们也正在遭受痛苦不堪的折磨,但他们没有死,且在不久之后,还会以另一种模样先后回归。只是这种回归,对天空城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要想化险为夷,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像对待神一样,对待这面镜子,让它得到足够的供奉。”
“警方认为她满口皆是胡言,不相信她,赶走了她。”
“之后,过去了大约一两年吧,某一天,那面一直被封锁保管在警局的镜子上,忽然出现一块冰封的玉石。”
“警方调取监控,看到镜子里显现漩涡,随即,玉石便自漩涡内浮现。没有外人干预,没有阴谋诡计,一切仿佛真是神迹。”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玉石冰封的外壳开始融化,警局内也开始出现怪事。有人突发癔症,有人对着镜子痴笑,还有人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性情大变。”
“天空城的高层终于重视起了这块玉石、这面镜子,他们之中有人有预感,必须要立即采取措施,绝不能让玉石表面的冰层完全融化。但是,他们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见效,冰层融化未止,怪象在增多,在扩大。”
“他们终于回想起了那位女学生的话。”
“他们不想在这些怪事里越陷越深,可真要明面上奉那面镜子为神,他们也是不愿意的,这极可能分薄他们自己的利益。”
“于是,几番商议之后,他们决定选出一批人,在暗中组建一个教派,奉这面镜子为神,取名为‘镜子世界’。”
“这个有些阳奉阴违的法子还当真有用。”
“教派成立,那面染血的镜子当即碎裂消散了,玉石也可以被放进冷藏舱,再度冰封,没有任何阻力。”
三长老叹息道。
“后来,财团、政权,各种或简单或复杂的变革和战争,都没有真正影响过镜子世界的地位。它一直隐没暗中,被大多数人忽视,也一直屹立不倒,即使是强势如近些年的轮回者,也没有将它赶尽杀绝。”
“只不过,女巫的预言里说的,进入镜子里的两个人会先后以另一种模样回归,却一直欠缺一半。”
“我们都认为他们回归的模样应该是冰封的玉石,可近两百年过去,玉石却始终只有一块。”
“第二块久久未曾出现。”
“十年前,King带来了第二块,”三长老道,“我们镜子世界其实非常感激他。”
黎渐川对某些谜题心头恍然的同时,又冒出一个至为关键的疑问:“这两块玉石,有什么用?”
“不知道,”三长老坦诚摇头,“冰封着的时候,它们和普通玉石没什么两样,至于解封,没人敢做。曾经有人不信邪,去试过,冰层只稍稍融化,四周便会怪象迭生。”
黎渐川道:“所以说,你们现在只有神物,没有神,曾经的那面古怪镜子,已经不见了……那你们在朝拜供奉的是什么?”
“是所有镜子,”三长老道,“既然神是镜子,那么镜子便也是神。”
黎渐川想到一个违和之处:“你说镜子世界真正的地位从来没有被影响过,那天空城官方为什么会大范围清除镜子,还将私藏镜子者定罪?这么做,不怕得罪你们,得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