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死去。”
小女孩低低啜泣着。
“但祂不希望我就此死去……祂将我的一部分送进魔盒游戏,成为祂争夺筹码的先锋……”
“祂降临了。”
小女孩抓住彭婆婆的衣襟,神色哀戚:“祂降临了……妈妈,祂就在我的躯体里,在我的精神体里……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会死!妈妈,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帮我战胜祂!”
“我该怎么帮你?”彭婆婆抚摸着小女孩青白的面孔。
小女孩蹭着她温暖的手掌,满目依恋:“我还不太完美……来不及了,我等不到更好的、更契合的补充了……我只有你了,妈妈……”
在这稚嫩的、动人的声音里,彭婆婆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碎裂。
她的精神不再凝聚,被无形的能量牵引,飞速流进小女孩的体内。她的身体也开始加速异变,双腿完全溃散,腰间也逐渐滋出鳞片与脓包。她与小女孩身躯相接的位置,皮肤在融化,变作黏稠的浆,慢慢地,被小女孩完好的皮肤吞吃,融合。
“我一直想要找到我的女儿,哪怕她已身在地狱,我也想要复活她……”彭婆婆忽然开口。
她像高温下融化的蜡,低垂了头,紧紧抱着湿淋淋的、黏着一身宽大白裙的小女孩。
“他们都说我偏执极端。但是,我其实没有什么疯狂的想法。”
“我不执着于道歉与原谅,不执着于矛盾与释然,也不期盼我的女儿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把她的小脑袋藏进我的怀里,陪我漂洋过海……我不打算再为她划定轨迹,让她必须按部就班,必须在她独立的生命里留下我的色彩……”
“我只想再见见她。”
彭婆婆低声说:“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可是,既然不过分,那你们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阻拦我,欺骗我……”
小女孩身躯一震,满面柔和瞬间变作阴沉怨毒。
彭婆婆看着她,更加用力地按了按手掌。
她的手掌里,原本紧握的橡皮泥斧头不知何时被捏成了一把更为诡异的匕首。
匕首在小女孩未曾防备时,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太阳穴,捅穿了她的脑袋,生物毒素趁机扩散,飞速地侵蚀她的大脑与精神。
“竟然被你发现了……”
小女孩死死盯着彭婆婆。
她的生机飞速下落,连带着躯体内的能量和意识也开始不稳失控,奔向毁灭。
“我的女儿,我当然认得出来……”彭婆婆道,“小路上,餐厅里,甚至更多的……落满鸽子的喷泉广场,油画一样的中央公园……我都看到了。”
“我想,要是乐乐还活着,长到现在,也该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模样……我做了很多噩梦,也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假如下一次再遇见那个让我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女人,我要厚着脸皮问一问,可不可以和她成为母女……”
“可惜呀,”小女孩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童声转变为了冰冷的机械男声,“这么感人的故事,注定是个悲剧。”
彭婆婆脑海里的漆黑盒子终于从她几近消融的精神体内浮了出来。
盒子里跃现新的能量与意识。
彭婆婆的表情空白了一刹,继而转为冷酷:“你的容器即将彻底消亡。”
她的声音也忽然变成了板正的机械女声。
是魔盒。
一张简单的纸条上,除去宁准与彭婆婆自身的力量,还有魔盒的气息。
“你的主体意识被困在游戏里,无法分出能量,切断联系,或降临此地,拯救你的容器。当她消亡,与她深度融合的你的主体意识,必受重创。”机械女声道。
“你也知道我与她已经深度融合,可以互相影响补充,那么,你又凭什么认为眼前这样一点能量低微的伤害,就能真正杀死她,进而重创我?”机械男声满是讥嘲,“就算我的主体意识无法挣出泥泞,操纵现实里的容器,对这场突袭作出合适的反应,但只要它完好稳定,就能以能量反哺容器。你们杀她再多次都无所谓,只要它在,她便永远不会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