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我与你们的情报共享便算是正式结束了。
但我仍有一些疑问,想与你们探讨,或者说是诉说。
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看下去,也可以就此置之不理,这无碍于我们的交流。
我想,这局游戏进行到现在,还活着的玩家应该都对目前副本内的局势看得相当分明了,也对三大监区的情况有了一些推断。
在这里,我可以不作任何遮掩地告知你们,我认为,人类幸福度监狱三大监区的历史是呈循环往复状态的。
它们互为彼此的过去,又互为彼此的未来。它们好似被困在一个莫比乌斯环上,各自的文明一直在向前走着,也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不停地回到起点。
你们可以认为它们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才陷入这种境地,可谁又能确切无比地宣称,这种境地只是虚幻,而非人类世界或所有文明世界的缩影?
我由衷地希望人类能收起傲慢。
目前为止,我们所知晓的、或不知晓的一切文明,好像都走在向前探索的道路上,这种曲折向前,被定义为螺旋式上升。
可当我们的视角脱离文明的范畴,从一个更大的、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它们未必不是在一个狭窄的圈内打转的循环。因为无论如何,文明都逃不出建立与毁灭的命运。
由地球看人类漫长的历史,只是无数浪花中的一朵。由宇宙看地球漫长的生命,也只是无数行星中的一颗。
它们没有任何特殊,我们也没有任何特殊。
它们自认为的特殊,我们自认为的特殊,可能只是因为自身的目光太过短浅。东方有句古老的文字,‘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类凭什么认为自己不可能是朝菌,无数地内地外的文明,不可能是蟪蛄?
人类生存在自己定义的生命范畴内,定义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不必担心,我没有被自己的思想所迷惑,堕入虚无之中,不可自拔。敬畏从不代表虚无。
我也不是为追寻意义而弄疯自己的哲学家,我承认,我对他们这类人是有一些偏见。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哲学家,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看到了万事万物的结局,结局无法改变,那么所有的过程就失去意义了。
对年幼的我来说,我不知道他所追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他让我和我的母亲从公寓搬到了地下室,从一日三餐,变成一天一顿的烂面包。我们在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里吃尽了苦头。
我敬畏人类定义之外的一切,我也知晓未来可能毫无意义,可我在意的,都只在眼前。我本来就是蜉蝣,只为眼前这一刹那而活,就已经足够了,假如我的父亲还活着,我会告诉他,这就是我找到的有关意义的答案。很浅薄,但无比真实。
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与我相同的意义。
有的人可能早已经失去了这一刹那,从过程来到了结局,那么‘他’的意义就必定是与我不同的。
我缺少足够的线索,无法看清‘他’的想法,但说不定,你们可以。
更多的,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末尾,祝你们一切顺利。
如有回信,可用任意工具书写于信纸背面,我会收到。”
这封略长的信件终于阅读到尽头,黎渐川脑海里纷乱的思绪也随之沉了沉,再度梳理起来。
事实上,正如Nirvana开头所说的那样,她虽隐匿在暗处从未出现过,但对黎渐川等人却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否则,她给出的情报绝不可能与黎渐川已知的信息没有太多重叠部分。
先不论Nirvana提供的情报真实度有多少,只说她目前的行为,黎渐川便可以有七成的概率确定,她没有太多叵测想法,极可能是实打实地想要帮助他们,而理由,大概也与她信中提起的相差不多。
在明确了Nirvana的大致态度后,分析这封信便变得简单了许多。
已被验证的、可以信任七成以上的,被划入已知线索区,半信半疑犹待更多佐证的,被划入待定区,留待之后观察。从前未知的、高层次概念类的,抛去复杂晦涩的池子里,慢慢消化,似知非知且迫切需要融会贯通的,提溜到眼前来,拉取记忆内的所有相关细节,印证融合,收为己用。
黎渐川逐渐掌握了这颗提升后的大脑的使用方法和承受极限,整理思路的过程有条不紊。
在整理过程中,黎渐川注意到了这封信的两个怪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