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圣人,也不是神明。凡人有平凡而浅薄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黎渐川漫不经心道。
提线木偶的琉璃眼珠里透出些奇怪的色彩:“你有点说服我了。可想要通过梦境阶梯,与说服我与否没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告诉你,在这里,可以没有正确的推理解谜,却不能没有正确的行动。”
黎渐川会意:“你们更看重‘行’。这与魔盒游戏的解谜是不太一样。”
提线木偶笑道:“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则。改变规则、脱离规则、消除规则、创造规则,当拥有了一定的实力之后,这些都不是特别艰难的事情。真正艰难的,是认识规则。”
“因为有时候改变、脱离、消除、创造本身,就是一种规则。”
黎渐川光溜溜精神体一个,根本没有芯片,但在这时,却总有种自己的主板都要□□烧了的错觉,隐隐地,似乎都能闻到焦香味。
他努力消化着提线木偶给出的提示,同时维持着面上风轻云淡的表情,也笑着道:“看来黑泽先生虽然对我的想法评价不高,但还是有些兴趣,想要继续听下去。”
提线木偶颔首:“确实是这样,囚犯先生。”
“需要承认的是,虽然我所见过的每一个人类,都能称得上特别,独一无二,但和你交谈时,我仍会产生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站在浩瀚宇宙之中,所见群星璀璨,你不一定是其中最明亮的一颗,但却一定是具有远超众多恒星的、更加坚韧的生命内核的那一颗。”
“在我眼里,你一直在燃烧,未来也许还将更长久地燃烧下去,仿佛永远不会衰老,不会被宇宙吞噬。”
“这真的是令我感到非常奇妙。”
他感慨道。
黎渐川感觉这是在夸赞他,但再琢磨,又不太像,于是只能道:“有时候你们说话,我真的是不太能理解。”
提线木偶笑起来:“或许这种不理解,也正是奇妙的一部分。”
见提线木偶没有再多提示的意思,黎渐川也不打算再多扯了,直接道:“时间有限,还是接着谈我的感悟吧,黑泽先生。”
他干脆利落地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道:“刚才就提到了,与驯化相关的,绕不开的主题还有两个,那就是自我与反抗。”
“它们与驯化的关系非常密切。面对驯化,首先是要意识到驯化的存在,其次便要明确自我,之后再根据自我,选择反抗或是清醒地接受某一部分,进而走出自己的道路来。”
“这就是我理解的、你所提供的方法二。”
“这个方法解读之后,听起来简单,但实质上每一步都有陷阱,都有误入歧途,再不能回返的可能。”
“最难突破的一个陷阱,就是自我。”
“人类是很难清醒地认识到自我,坚守住自我的。而自我,也分虚伪的自我,和真正的自我。这是一种纯意识的东西,而意识本就难以捉摸。虚假与真实也很难定下明确的界限。”
“我不懂太多深奥复杂的东西,也没有太多天才的思想,此时此刻,如果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去找到真正的自我,我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确定一个根,一个锚点。”
提线木偶有点恍然:“这是你一直以来使用着的方法?”
“没错。”
黎渐川坦然道:“人类有属于动物的本能和欲望,也有人类特有的复杂思想和文明累积。同时拥有这两者,很难不迷失。在现有的记忆里,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迷失过多少次。”
“最终依旧令我能从风暴里回返,能继续触碰到自我的,不是强大的力量,也不是外界的救赎,而是我的根,我的锚点。”
“而它的塑造,自然也是驯化的一部分。”
提线木偶疑惑:“既然它的成型也是驯化所为,你又怎么能确定,这是你真正的自我,而非虚伪?”
黎渐川道:“这不是你说的吗,黑泽先生?”
“比起‘知’,你们更看重‘行’。那当‘知’与‘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时,你又怎么能说这不是真正的自我,而是虚伪?”
提线木偶沉默了一阵,选择了继续往下问:“那反抗呢?”
“你并不完全地去反抗所有驯化,而是以真正的自我为基准,有选择地去反抗部分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