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炼金生物捏了张脸,收敛所有气息,像个普通人一般,提着手提箱出来。
走出两步,谢长生又停下,对着那颗探出房门的脑袋再次挥了下手。
“保护好自己,”他隔空点点沈晴的眉心,示意他的精神细丝的存在,“有事叫我。”
“放心吧!”
沈晴给谢长生抛出个飞吻,又冲黎渐川挥手:“黎队拜拜,有空再来玩……哎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吉利,还是回现实世界见吧!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什么基围虾、牡丹虾、黑虎虾、斑节虾、樱花虾、小龙虾、皮皮虾……猫粮猫罐头的,都不介意,都可以噢!”
黎渐川前半段还认真听着,到了后半段,直接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沈晴见状,蹲在门槛上哈哈大笑。
谢长生无奈摇头,笑着朝他做了个拎后颈的动作,然后便又摆摆手,提着手提箱,追上了黎渐川的步伐。
两道身影穿透猫眼镇重又撑起的薄膜,很快便没入了无边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沈晴怔怔望着,又在门槛上蹲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向后倒去。
原本坚硬的石地在他落下前,忽然变作了一片柔软至极的云朵。
沈晴栽进云朵里,被云朵托着,飘呀飘,飘出了房屋,飘上了高空,在猫眼镇上游漫无目的地游来荡去。
对比起谢长生,沈晴在猫眼镇才更像是一位真正的梦境领主,因为在谢长生的潜意识里,沈晴是要高于他自己的。他是凡人,他会受限,但沈晴不会。除了某些六等监区和梦魇兄弟会的规则影响外,沈晴是猫眼镇真正的神明。
这位神明现在陷入了一小段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回忆中。
那似乎是在他被捏造变形的残缺精神体于这局游戏内初初伸展开的时候,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切都是混沌的。
在这模糊与混沌中,遮盖了面容的约书亚站在他面前,正在唤醒着什么,正在切割着什么。
有某个存在,借用着约书亚柔和的声音,在问自己:“他究竟做了什么,令你将他视为爱人,视为心灵上的救赎,精神上的同行者?”
沈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当时他却回答了。
“他不需要做过什么……不需要一定拉过我一把,不需要有一些所谓的拯救过我的言行……他的存在,他所拥有的心灵上的、精神上的一切,于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支柱……没有谁能救赎谁,只有自救,但是自救也需要力量的启迪,需要一点阳光,一点雨露……”
“他本身存在的、展现出的某些东西,好的,坏的,都是我得到的启迪……好的,指引我站起来,向前走,变得更好……也有坏的,坏的,催促我奔向他,拉扯他,让他变得更好……”
“重要的不是他做过什么,而是他本身……”
约书亚的声音顿了顿,叹道:“我知道了。”
沈晴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只能在恍惚中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切走了一些什么。
可回头再想,此时再想,却又不确定,那是自己的一场幻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陷阱……都是陷阱。”
沈晴仰望着夜空,喃喃道:“但不管怎样……不管拦路者是谁,不管拦路者的目的是什么,路都只有一条……”
云朵飘到最高,慢吞吞挪着,遮住了半边弯月。
月光黯淡,林间的小路也辨不清晰,但黎渐川和谢长生都不惧夜视。
他们穿越深林如履平地,很快便翻过一处被削掉了一半的山峰,将猫眼镇远远甩在了群山之中。
这时的猫眼镇四周已完全是大战过后的残破景象,山峦倾塌,林地横折,原本环绕封锁的无数魔法阵也全部碎裂,梦魇兄弟会都没顾得上修补,就匆忙撤离了。
其余势力也是如此。
几个小时前,气势汹汹围攻上来,势要拿下猫眼镇,斩杀黎渐川与谢长生的六等监区各方势力,还有一些潜藏暗处的玩家,都在Blood向所有梦境领地宣战后,仓皇撤退了。
滞留玩家和NPC听不到魔盒播报,但Blood的宣战却不仅只通过魔盒播报传出,还以精神网络扩散向整个六等监区。
至于三等监区和九等监区是否被Blood的精神网络影响到,黎渐川无法确定,但估测,Blood目前大约没有这样的实力。
面对突然张开在整个六等监区头顶,无视了黑夜与白天之分的精神网络,以及这精神网络传达出的战争宣言,各方自然都是错愕的、震惊的、惶惑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