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安排,黎渐川也知道八成实现不了,会出意外,但暂时定下一个整体的调查计划还是很有必要的。
宁准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两人蜷缩在小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醒来之后的信息。
棺材房里又闷又潮,黎渐川搂着宁准沁凉的身体,鼻息间的热气呼在他的脸颊颈侧,让服务型仿生人敏感地颤抖起来。
“睡觉。”
黎渐川隐忍地闭了闭眼,掐住仿生人的腰:“明天赶紧给你这没用的功能都改装改装。”
宁准的机械音僵硬地笑,粉色的义眼转动,没有情绪,却好似充满促狭。
第二天黎渐川不用去角斗场,两人按照九等监区大部分人的作息,休息到快中午才出门,先找了家混乱街区的黑店把宁准这一具价值不菲的仿生人身体给卖了。
这种服务型仿生人某些方面的实用性太强,而另一些方面的实用性则太差,且过于扎眼,并不适合日常行动。卖掉换个低调点的身体更划算,而且仿生人是安装芯片的,没有适宜生物脑长期存在的空间和装置,所以换回人类机械义体是必然的。
要是被太多人发现仿生人身体里有个生物脑,那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谨慎地变换着地点,四处凑了凑,给宁准凑出了一身银白色的简易机械义体,更偏重力量和速度。
仿生皮太贵,只买了半身,那对粉色义眼和声音转接器都留下了,剩余的钱给黎渐川换了条旧型号的右腿,又买了些走私的微型武器,安装在两人的义体内,算是完成了一个初步适应环境的改装。
做完这一切,短暂的白天便又要结束了。
夜色将至,黎渐川和宁准踏着渐次亮起的各色霓虹光,拐进了一条充斥着无数全息兔女郎和男歌姬的日式风情街。
灰暗潮湿的天空落下凉飕飕的雨。
绕过一群梦幻剂吸食过量的年轻人,又躲过某家风情店游街而过的庞大花车队伍,两人找了一家高层的露天酒吧坐下,遥遥地望着风情街尽头的那片光幕。
根据那些黑店店主所说,光幕之后就是一点都不神秘的梦境阶梯。
整个九等监区几乎每一个胆子大的年轻人都闯进去过。当然,他们的结局也非常普遍,大部分不到两天就灰溜溜地滚了出来,剩下的生死不知,据说变成了怪物,永远地被梦境吞噬了。
“不知道有多少玩家的眼睛在盯着这里……”
宁准将细长的进食管从嘴里拉出来,插进一杯猩红色的鸡尾酒里,目光逡巡四周,将一道道可疑的身影列入眼中。
他只剩下大半个生物脑,只能依靠这种方式进食。
黎渐川靠着吧台,正在从来往的酒客嘴里套着情报。
高档场所他们根本进不去,像这种低级粗俗的酒吧,混迹着三教九流,虽然消息不少,但有关金色堡垒和四大公司这种上层的消息却几乎没有。这里上与下的阶级之间似乎存在着无法跨越的天堑,犹如两个世界。
“不不不……我见过,我见过飓风公司的人!”
一个醉鬼道:“不是高层,当然不是高层,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到哪里去接近高层?我们只能见到打手!来挖你的新鲜器官的打手!他们的脸上都纹着相应的标志……飓风,自由者的机械大脑,狂沙,勇士的肌肉……”
“那区政府呢?区政府的打手纹什么?”新来的酒保操纵着四只机械手擦杯子倒酒,非常捧场地询问。
醉鬼没说话,吧台旁的酒客却笑倒了一片,有人大声道:“区政府的打手纹警徽!”
仍保持着一颗完整头颅的调酒师冷静提醒:“不要乱说话。辱骂区政府,违背金色堡垒至上原则。”
哄笑声立刻消失了。
之前的醉鬼道:“怕个卵,这可算不上辱骂区政府……善意的玩笑,善意的玩笑懂吗?”
调酒师道:“算不算辱骂区政府不是由我们来定的,也不是由辱骂这个词语的定义来定的。在这里因为胡言乱语被抓出去做志愿者或者被判进入金色堡垒封锁生物脑的还少吗?”
“一条风情街每晚都会被带走十几二十人!”